她嫣然一笑,轻轻将鸟食归还给那小贩,反而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将镜子竖到那鸟笼旁。
说也奇怪,那相思鸟先前一直跳个不停,猛地一见到这面镜子,却顿时呆若木鸡,忘了叫,忘了动,只是痴痴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曲纱纱趁机抽开笼门,将手指头伸了进去,轻轻在它的脑袋上抚弄。
照着镜子的呆鸟,哪里顾得触摸自己的是否是人手,只觉得这触摸舒服无比,瞬间将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如同一个可爱的绒球。
曲纱纱见它没有反抗,又赶紧多摸了它几下,这才关上笼门,收回了小镜。
呆鸟如同在梦里走了一遭,这才反应过来,低叫两声,重新跳跃。
“你……”慕容迟自认为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但此时此刻,却也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毋需半粒鸟食,便可让鸟儿俯首贴耳?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他不由得笑了。
“因为刚才我看到它笼外悬着的那串风铃,风铃有两面,一面黯淡,一面却光洁如镜,当风吹动铃儿,让光洁的那一面转到它面前时,它就会盯着它直看,”曲纱纱也笑了,“所以,我就大胆一试,让它照我这面镜子。”
“真没想到,鸟同人一样,还喜欢照镜子!”慕容迟感叹道。
“或许因为它太过爱美,或许,它把镜子中的影子当成了自己同伴。”曲纱纱低声说。
“你赢了。”他只得认输。
“柳笑哥,我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不是误打误撞,你能赢,说明你心思缜密,聪明过人,”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如同那天你偷我袖中之物一样,若不是你察觉了那东西对我的重要,你不会偷它的。我倒是一直想问,你如何得知它对我很重要?”
“我……”她结结巴巴的,“一路上,我看你摸了好几次袖子,有次在酒楼歇息,有个伙计碰了你一下,你也急忙摸袖子,所以我想,那袖中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柳笑哥,你还在生气吗?”
“呵,我输得心服口服,早已不生气了。”
他一直当她是个头脑简单的无害女孩,所以一直没有在意她,没料到,她却坐在角落里,把世人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他真不该小瞧了她!
“柳笑哥,那鼻烟壶是你打算送给别人的吧?”曲纱纱进一步道。
“你怎么知道?”这丫头,越来越令他惊奇了。
“若是自己用的,丢便丢了,何必这样紧张?而我看,柳笑哥你平时也没有吸鼻烟的癖好。”
“是呀,又被你猜对了。”他笑着摇头。
“那么,我偷走了它,那个人是不是很生气?”
“你才知道自己给我带来了多大麻烦!”那老家伙生气他倒不怕,只怕不能完成义父命他完成的事。
“我去替你解释。”
“没有用的,那姓薛的从来不让别人去找他,只许他自己出来找别人。所以,我们不是想见他就能见的,要等他哪天心情好,出门来见我们。唉,就不知这一等,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喜欢等,如果只是他出来找人,那么就是别人等他,而非他等别人。”
“好奇怪的人。”曲纱纱瞪大眸子。
“江湖上,凡有点本事的人,都是有怪脾气的。”
“那么他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在他常去的地方等。”
“偏偏他既不喜欢逛酒楼,也不喜欢逛窑子,”慕容迟苦笑,“他只喜欢在家里待着。”
“这可难办了。”她皱起小脸。
“对呀,你才知道你闯祸了?”语气中却没有责备,只有玩笑般的意味,微微含着宠溺。
“我……”她低下头,想了又想,忽然眼睛一亮,恢复笑颜,“柳笑哥,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他一怔。
“就是让那位薛老伯出来见你的方法呀!”
“呃?”她又有什么鬼主意?刚才,用一面小镜子驯服一只小鸟,现在又要使出什么骇人听闻的手段,骗出老奸巨猾的薛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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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了!着火了!”
一阵狂呼乱喊伴着一股浓烟,钻进了深宅大院,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薛老头不由惊得坐起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奴仆急忙前来禀报。
“怎么了?”
“有、有人故意在咱们大门口放火!”
“什么?”他直觉得不可思议,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套上鞋子便往前院跑去。
他看到门前的台下,凭空冒出了一堆茅草,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人,手持火把,将那堆茅草熊熊燃烧。
明亮的火焰中,那青年的一袭青衣,仿佛青烟袅袅地飘着。
“薛伯父!”他见了他,俊颜展露笑容,如同火焰一般炫丽,“侄儿前来拜会。”
“你……”薛老头气得瞠目结舌,“慕容迟,你干么跑到我家门前放火?”
“因为侄儿想见您,可又不知道如何能够见到您,”慕容迟一脸嘻笑,“所以万般无奈之中只得出此下策,还望薛伯父见谅。”
“你放火烧我的大门,还要我原谅你?”震怒之下,他浑身颤抖。
“侄儿只是烧这一堆茅草而已,并没有烧着您的大门,伯父何必如此生气?”
“慕容迟,你……你今后若再想让我帮你打听什么事,可不能了!”他胡子都快在暴怒之中翘起来了。
“看来薛伯父是真的生气了,哎呀,怎么办才好呢?”慕容迟微微一笑,将火把扔入茅草堆中,回眸朝身后的某人道:“看你出的好主意!现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吧?”
“柳笑哥,让我代你向薛伯伯解释吧。”一个清悦稚气的声音回答。
“好,”他点了点头,“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替我解释。”
薛老头诧异,定睛望去,只见慕容迟身后走出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眼神清澈如溪。
“薛伯伯,”她很有礼貌地道,“火是我叫他放的,您要怪,就怪我吧!”
“你?”薛老头愕然,“小姑娘,你为何要叫他放火?”
“因为他想见您,而我想帮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其他的法子逼您现身。”
“嘿,我还当你们想杀我呢!”
“薛伯伯,一切都是我的错,”曲纱纱朝他深深一拜,“那个鼻烟壶是我从他袖中偷走的,我本想早些归还,可惜迟了一步,害您误会他了。”
“哼,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满脸恼怒,“你们以为现在把那鼻烟壶送来,我还会为你们办事吗?”
“您会的。”曲纱纱很肯定地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会?”这小姑娘真不知天高地厚!
“因为如果这个鼻烟壶不是您至爱的东西,您也不会让人千里迢迢带到京城来,您现在说不要它,不过是赌气的话罢了。”
“你……”薛老头指着她的鼻子,半晌无语。
“好了,好了,”一旁的慕容迟笑着上前,“伯父您就原谅我们吧,晚辈们多有得罪,改天一定再物色一个更好的鼻烟壶送给您。”
“原谅你们?休想!”他冷冷地转过头去,“马上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唉,纱纱,看来你的法子不灵呀。”慕容迟故作感叹。
“柳笑哥,”曲纱纱垂头丧气道:“看来的确是我想错了,对不起,连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