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替他喝?”华二虎激动起来。“好!你若真替他喝完了这十坛子酒,从今以后,我就当韩雍是兄弟,再不为难他!”
“不用了,华当家,我已经够多兄弟啦!”韩雍紧张道,连忙拉住元宝黛。“你疯了?十坛子二锅头,等你喝完你命也没了!”
“不会的,我酒量比你好太多了。”元宝黛笑吟吟的,一派轻松。
“而且我小时候曾算过命,算命仙说我天生富贵命,没那么早死的;如果华二虎真的遵守诺言,那这十坛子酒我非替你喝不可。”
“这……”韩雍还在苦苦相劝,元宝黛这时却也跟华二虎一样坚持了。
不一会儿,李子遥已经差人搬来了十坛子酒。坛子不大不小,那股浓烈的酒香却让韩雍心中更急。“元姑娘……娘子……”
“你知道吗?我就是为了你这声‘娘子’才喝的。”元宝黛朝韩雍嫣然一笑,捧起了第一坛酒,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华当家,我开始喝了。”
一屋子男人全屏着气、睁大眼,等着看这个瘦弱纤细的女子怎么喝完十坛子二锅头。只见元宝黛抱起酒坛就喝,一口气没停,一路灌到底。没多久,她朝众人亮了亮空了的坛子底,又把空酒坛倒置在桌上,豪气万千地笑道:“喏,喝完了。”
韩雍看得目瞪口呆,简直想鼓掌叫好。他没想到他这个娘子酒量如此之好!
“华当家,这是第二坛。”
接下来,每当元宝黛喝光了一坛子酒,屋内不分韩府家丁还是华家伙计,就立刻拍手叫好,其中当然也包括华二虎跟韩雍。但是当元宝黛喝到第五坛,韩雍开始为她颊上那过度的红艳而感到担心:当她喝到第六坛,他为她不再一口气喝到底、反而连连呛到而紧张不已;当她喝到第七坛,她已经站不住,得坐着才能继续喝。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冲上前、抱住她手里的酒坛子。
“别喝了吧,你会受不了的!”
“相公?”元宝黛有些醉,眼前韩雍那张娃娃脸倒还是清清楚楚的。她一笑,脸上因为酒醉而升起的红艳彤彩像蝴蝶,在她脸上翩翩飞舞。
“我还能喝的。”
“不能了!”韩雍有些心浮气躁,跟她抢着手里那半坛子酒。“再喝等下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怎么回家?”
“我若醉了,你扶我回去就是了。咱们坐马车,不用走路。”元宝黛大概真是有些醉了,逐渐露出女儿的娇态,含糊又娇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令韩雍听得心里一阵乱跳,红了脸。他是她丈夫也就算了,若让别人也听见了,这怎么行呢?一想到这儿,韩雍忍不住伸手揽住她,抬头瞪着满屋子的男人。
“韩少爷,你到底让不让你娘子把剩下的酒喝完哪?”
“是啊,别在那边碍手碍脚了。”
遭受众人嫌弃,又抢不过元宝黛手里的酒,韩雍无奈,只能让她继续喝。
眼见着第七坛也空了,跟着第八坛,第九坛……众人的叫好声一阵比一阵响亮,元宝黛喝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却有力气推开韩雍伸过来阻拦的手。
“第十坛!第十坛!第十--喝光啦!真的都喝光啦!韩少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整整十坛子二锅头,竟然连眉毛也不皱一下就全喝光啦!咱们没一个男人比得上,全都甘拜下风!”众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韩雍没心思理会,急着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元宝黛,只见她身子一软,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娘子!”
“相公……”元宝黛脸烧得火红,轻轻一笑。“终于喝完了。”
“喝完了,你也完蛋了!”韩雍难得动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凶。“旺福!备车!咱们回去!”
“难得啊……”喧闹的众人中还有一个人跟韩雍一样,没有鼓掌、没有叫好,只是呆呆站着,那人就是华二虎--泪流满面的华二虎。“想当年,我娘子为了把我从山寨土匪手中救出来,也和土匪头子赌酒,拼了命喝下整整五大坛子女儿红……如今她已过世十年,我以为在这世上再也没有别的女人可以跟她媲美了,没想到眼前这个韩少夫人看似纤弱,竟然也愿意为了夫君这样拼命。真是难得呀……”华二虎抹抹泪,一掌拍在韩雍肩上,感动万分地道:“你这混帐,没想到你跟你娘子感情竟然真的那么好,小虎那蠢丫头不自量力,竟然还妄想拆散你们,我代她跟你们夫妻俩说声对不住了!”
“好说、好说。”韩雍忍着被他拍疼了的肩膀,勉强干笑。他现在只想赶快带元宝黛回家,其它的实在没心情多管,“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这就回去了,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不用介意了。”
“这是当然!从今以后我当你是我兄弟,你娘子就是我弟妹,咱们结不了亲家,结成金兰也不错!”
韩雍笑得更尴尬了。有了卫寻英跟李子遥这两个没义气的结拜兄弟作为前车之鉴,他现在一听到义结金兰这几个字就知道要退避三舍。“再商议、再商议,我们先告辞了。”
始终站在一旁冷眼观战的卫寻英和李子遥看着韩雍扶着元宝黛仓卒离去,彼此互望了眼。
“子遥,你当真差人送来十坛子二锅头?”卫寻英皱了皱眉。“那等烈酒……”
“放心吧大哥,咱们亲爱的三弟好不容易讨了房媳妇,我怎么好意思拿弟媳的性命开玩笑。”李子遥摇着扇,懒懒一笑。“虽然是掺了一半的水,但依然是酒,她能一下子喝这么多,也真是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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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带着元宝黛逃上车,韩雍坐在车内陪着元宝黛,却听得车外车夫饶富兴味的话:“少爷,你昨儿个也是这么回来的,只不过那时候是少奶奶救你上车,没想到现在反过来了,轮到少爷你去救少奶奶,说起来还真有趣是吧?哈哈!”
“哪里有趣了……”韩雍正不高兴地咕哝着,马车行经一个小土坑,车身猛然颠簸了下,晃得连韩雍都撞到了车柱。“喂!拜托你废话少说两句,仔细看路吧!”
韩雍正抱怨着,却见元宝黛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怎么了?”韩雍连忙问,却见她只是低着头,一手紧紧捂着嘴--
“停车!快停车!”
马车一停,元宝黛就冲下了车,对着路边小沟呕吐起来。韩雍跟着奔下了车,见她吐得厉害,想伸手扶她,却见她急急地在背后挥了挥手,不许他来。
“你没事吧?啊?”韩雍在她身后焦急地问,只能瞧见她吐了许多水出来,传来了淡淡的酒酸味。好不容易吐完了,她身子一软,差点栽进沟里,幸亏韩雍及时抱住了她;见她还挣扎着不想让他靠近,韩雍火上心头,硬是将她拦腰抱起。
“你怕什么?怕我嫌弃你脏吗?你这女人真是!说你不能喝还硬是要喝!你很喜欢逞强是吗?是吗?”
他知道她有些瘦,却没料到她身子这样轻,轻得连他那双娇贵得连点重物都提不了的手臂也能轻易将她抱起。这样单薄的身子,当初是怎么在山崖上一把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看来这女人小觑不得,看来以后他也得好好练练力气了。
回去的路上,元宝黛陆陆续续又吐了几次;韩雍就这样抱着她冲下车、扶她在沟边吐、再抱她上车。几次来回,他累得满头大汗,皱起的眉却是因为心疼她吐得那样难受。她辛苦,他也跟着辛苦,这样算不算患难与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