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他发出悦耳的男低音。
“嗯……”她紧张地微笑。他想趁火车停下来的时候,跟她搭讪吗?
天哪,她还没有被人搭讪过的经验耶!万一他要她的电话怎么办?
望着那张俊脸,她的想像力一泄三千里。
他的五官端正,俊脸上有股逼人的英气,尤其是斜飞的剑眉与深邃的眼眸,而那精健的身躯,更看得出他平常勤练体魄,肌肉曲线粗犷极了,男人味十足,坐在狭窄的座位上略显局促,但绝无损于他的威严……只除了一只白白的手,紧抓着他的墨发不放。
奇怪,为什么会有一只手在那里?被迷得七晕八素的脑袋,小小地困惑一个。
“可不可以请你放手?”肌肉酷男又讲话了。
“放手?”
“你的手抓在我的头上。”依然是悦耳的声音,只是有点酷。
“我的手抓在你的头上?”她鹦鹉学舌,呆呆地重复一遍。“我的手抓在……
噢!”她猛然醒过神。
真的耶!那只手居然是她的,只差没把他的头拾起来罢了。
她火速收回手,他伸手拨拨头发。
一看到他的动作,惟欢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噢,老天!她怎么会……怎么会像凶婆子一样,把人家的头发揪起来?!她到底哪根筋不对了?还幻想人家要跟她搭讪!
“对不起!”她有点局促不安,不,应该说,她真的很后悔没带铲子出门,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那一定很痛吧?”五指当耙,把头皮当田犁啊!
“还好。”
“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抓你的头发。”如果不是很窘,她说不定会笑出来。“嗯,我本来要抓椅背,只是……”
“一时错手。”肌肉酷男帮她答腔。
“呃,对。”她尴尬地承认。
噗地一声,一挂高中生从头看到尾,一时憋不住,爆笑起来。
惟欢耳根炸红,一股热气冲上脑门,整张脸劈里啪啦地烧红起来,像一块丢进火里的炭。
快滚吧!你这宝里宝气的驴蛋。
“我、我到那边去一下。”幸好火车一列十来个车厢,要躲起来并不难。
谁晓得,她才跨出一步,火车就冷不防开动了,她往后跄了一下。
“啊啊!”幸好没摔在地上,不然走光怎么办……
咦?她怎么坐到椅子上来了?那位置上,不是还坐着那位肌肉酷男吗?
两颗眼珠悄悄地往后一溜!哇,果然!那双黑眸正在距离不到一寸的地方,与她四目相对,滚滚白烟顿时从她头顶冒了出来。“哇啊!”她坐到人家大腿上啦!“我、我发誓。”
“没到屈臣氏买,别说你最便宜?”旁边有人开始哄笑,背诵琅琅上口的广告词。
肌肉酷男一眼瞪过去。
呃……他是善心大发,怕她窘吗?
“不是啦,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要对你性骚扰。”
她红着脸,愈紧张愈像一尾滑溜溜的小早鱼,七手八脚地想爬起来,却因为小屁屁抵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双眼猛然瞪圆。
“……或者被你性骚扰。”她射出来的眼神饱含指控。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一道眉,眼中质疑的意味非常浓厚。
她几乎是立即地想起,“先”投怀送抱的人好像没资格怪人家有生理反应,毕竟大家都是头好壮壮的青年男女嘛!
太好了,这下她该怎么跟人家道歉?
一双大掌蓦地扣上她的腰,热浪袭来,她还来不及抗议,就像个奶娃儿,被他轻易地举离大腿。“喂,我……”双足安然落地,他的神力让她不禁暗暗称奇。
他动作敏捷,从把手与她之间的缝隙滑出走道,只有那“因健康而亢奋”的隆起,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臀侧上让她心口痉挛了一个。
他宛若没事,将她按回座位,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
当他双臂朝上,奋力将行李袋一拽时,全身肌肉紧紧绷起,又倏地放松,那蕴涵力量的姿态上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呃……”他这是在干嘛?
“位置让你坐。”他面无表情地道。
“等等……”她才起身,又被按回座位。
“我下一站就下车。”还是酷得很。
喂喂,这句话是她要说的才对!蓝惟欢忍不住伸出手揪住他的衣摆。
他低下头,直直看着那十根紧扣着他的嫩葱指,不发一语,坚定的目光看得她双颊一阵烫,才不好意思地松开。
她才放手,他就拎着行李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一缕莫名所以的失落感袭上心头,蓝惟欢呆了半晌,才忽然想到天杀的!他“好心”把位置让给她,岂不是让她留在原地被人指指点点?
果然!一转过头,她就看到四周交头接耳了起来。
她急急站起来,旁边的老公公跟老太婆连忙制止她。
“哎呀,你就坐好啊!这个社会上,已经很少见到这种看到老弱妇孺就让座的好男人了啊!”
轰隆!一记闷雷劈下来。
老?她自认横看竖看,一点都不老。
弱?她精神照照,有半点破病鸡仔的衰败样吗?
妇?她结婚了吗?大肚子了吗?看起来像要破水了吗?
孺?她芳华二十三,不再是小孩子了耶!
蓝惟欢板起脸,比面无表情更有官家女眷愠怒的架式。她 一派华贵地站起来,从左倾右斜的车厢里往门口移动。
留着让人说嘴?门儿都没有!
* * *
闷、闷、闷、闷、闷、闷死人了!
回到家,她踏进私家专用电梯,直上七楼。
打开大门,一阵饭菜香扑鼻而来。
“大姊回来了!”活泼的欢呼声从屋里跃了出来。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乔莲,家里人最钟爱的小妹。她个儿小小、脸儿圆圆、眼儿大大,个性像棉花糖,软软甜甜,讨喜极了,目前还在大学念书。
进了玄关,排好鞋子,举目望去,客厅、饭厅、厨房,融合成一片开放式空间,视觉效果十分宽阔,加上暖暖的色调让人放松,在外绷紧一整天的神经与肌肉,此时开始隐隐作疼。
“我——回——来——了,”她垮着脸打招呼,优雅的步伐一回到家,自然就转换成漫不经心的拖脚跟。
厨房那头,庄一少两个圆呼呼的小女人,正在跟晚餐奋战。
“干嘛臭着张脸?谁欠你几百万了?”蓝妈妈在全套西德进口的炉具前,大展身手。
“哪有?”回家真好,家里人深知她的个性,讲话都是大呼小叫的,亲切极了。
“妈,我升官了。”
“升官不重要,发财才重要。”蓝妈妈很实际地瞥她一眼。“薪水加多少?”
“没有。”她有气无力地晃着包包,往早餐台边一坐。
“没有?”蓝妈妈穿着围裙,举高铲子向后转,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啧啧啧,现在的老板真小气,员工替他买命,好像是活该欠他的。”蓝妈妈边拌面糊,一边吩咐。“小莲,你明年就要工作了,眼睛放亮点,知道吗?”
看女儿每天回家都像泡过牛奶的姜饼人,软瘫在椅子上,做妈的实在心疼啊!
蓝惟欢撑着下巴,看她们忙,突然想起同事对她的批评,心又痛了一下。
一看就知道她是那种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女人,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不性感。
没有女人味。
看起来就像性冷感的死鱼。
虽然明知道彭湘美那票人是保险套的购买大户,性伴侣多到足以被强制押去做爱滋病筛检,但想起那些话,她心里就是,不舒坦。
她用力掐住自己的脸颊,知道除了这张气质满分的脸蛋以外还有一个痛脚,使她性感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