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怀念他的笑啊!怀念得眼发酸、心发疼,泪水莫名其妙地酝酿。
真的,好想好想他--
因为太过思念,止不住思念,莎莎决定干脆痛快地抒发心中的感觉,将她曾拥有过的美丽回忆画出来。
每天晚上,她回到住处,便会趴在窗边一张矮桌旁,努力地画漫画。她画得畅快淋漓,从不曾如此灵感泉涌,每一笔、每一句对话,都包含着满满的热情。
她孤独却又快乐地画着,夜夜伴她的,只有窗外那缺了又圆,圆了又缺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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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东。
她居然躲到这样的小镇来了。
停好车后,黎翼恩踏上人车稀少的街道,南台湾的阳光绚烂得教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眯起眼,茫然地感受着四周的宁静。
一时不知该往哪儿走,他只能随便挑了一条看起来商家比较多的道路。走了几分钟,总算遇上一个骑自行车的孩子,他开口问镇上的超市往哪儿走。
长得黝黑又健康的孩子好奇地扫视他身上笔挺的名牌西装,笑着给他指了个方向,他谢过,继续前进。
在烈日下又走了十几分钟,超市的看板总算在眼前出现了,他心一跳,呼吸急促起来。
根据征信社的调查,莎莎就在这小镇上的超市工作。这半年来,他找遍了全台湾,却没想到她竟住得离从小长大的地方不远。
他深吸口气,抹了抹满头大汗,过马路。
俊挺潇洒的身影惹来周遭行人的注目,指指点点,他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只想着好久不见的佳人。
半年不见她了,她过得好吗?征信社送来的照片显示她又瘦了,清秀的脸庞也晒黑不少,奶奶跟爸爸都看得好心疼,只有他,注意到她仍带着笑容。
她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工作忙碌,照理说该累得挤不出笑容了,可是她在人前,永远是神采奕奕,从不对任何人摆脸色。
他最佩服的,便是她这点;最心动的,也是这点。
她总是乐观,总是像阳光一般温暖别人,也照亮自己,她不怨天、不尤人,也不许自己沉沦于阴郁当中。
他自叹弗如,自惭形秽。
因为他很明白,那活泼可爱又甜蜜的女孩,其实并不是不曾悲伤的--
黎翼恩走进超市里,左顾右盼,然后选定了一个方向。
他可以请某个超市员工帮忙喊她出来的,但他宁愿自己找。他已经花了半年寻访她下落,不在乎再多这么一点点时间。
走过蔬果区及生鲜区后,他开始依序察看那一条条陈列架中的通道。他并不知道,在他傻傻地在人群里四处绕时,他想找的那个女孩早就不知和他错过多少次了。
不过错过也无妨,只要耐着性子,他总会找到的。
他转进一条通道,一个身胖腿短的小男孩摇摇摆摆地朝他冲过来,他一时没看到,撞上了他。
“对不起,你没事吧?”他急忙蹲下来,安抚小男孩。“都怪叔叔太不小心,你还好吧?”
“叔叔。”小男孩脸上挂着两行眼泪,哽咽着。“我阿妈……又不见了啦!”
“咦?”黎翼恩一楞,几秒后,才恍然大悟。“你迷路了吗?”
“不是我,是我阿妈啦。”小男孩抽抽噎噎,可怜兮兮地澄清。
他不禁微笑,摸了摸他的头。“别紧张,阿妈一定就在超市里头,我带你去找她吧。”
“谢谢叔叔。”小男孩道谢,在黎翼恩示意下,不客气地坐上他肩头,居高临下俯视超市内部。
黎翼恩带着他,慢慢绕过人群,往结帐柜台的方向走,小男孩大概是第一次享受“骑人”的感觉,一下子不哭了,还格格笑着,在他肩上指挥着。
“看到了!叔叔,我看到了!”小男孩忽地大叫,拍拍他头顶。“右边右边,阿妈就在那里。”
他依言往右转。
“阿妈、阿妈!”小男孩在他肩头上用力挥手。
老阿妈听到乖孙叫声,忙回过头,焦急地冲过来。“你这孩子!又趴趴走到哪里去了?每次都让阿妈担心!”
“是阿妈自己乱走,还怪我!”小男孩委屈地抗议。
黎翼恩蹲下身,让他下来。
“先生,多谢你帮忙啊!”老阿妈牵回外孙的手,感激地猛点头。
“不客气,只是一点小事。”
“多谢喔!”老阿妈又道声谢,才转过头喊道:“莎莎,免找了啦,我孙仔在这里。”
听闻她叫喊,黎翼恩一震,僵着身子跟着调转视线,果然发现穿着员工制服的莎莎,盈盈笑着走过来。
她没看到他,跟祖孙俩说着话,挥挥手跟两人道别后,她蹲下身,整理一排堆得高高的待价商品。
他艰涩地看着她背影,眼睛泛酸。
几个汤罐头滚下地,她忙着捡,兜拢在怀里,其中一个正巧滚到他脚边,她要捡,他却抢先一步伸出手。
“谢谢你啊,先生。”她先是对着一管西装袖道谢,才扬起容颜。
他无言地、百感交集地盯视她,她脸色刷白,才刚捡起的罐头又因为太过震惊从怀里跌落。
“翼……恩?”她颤抖着唤他,似乎不敢相信。
他心一扯。“是我。”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找你。”
“找、找我?”
“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什么话?”
“我--”黎翼恩喉咙苦苦干干的,一时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她很震撼,他同样激动不已,与她蹲在地上,除了两两相望,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看着、看着,她看出了他眼底浓浓的眷恋与思念,不觉红了眼眶,怔怔地流下泪。
他胸口揪拧,几乎透不过气。
“别哭。”他哑声道,伸指掬起那两颗眼泪。“你哭会让我心痛。”
她喘口气,眼泪没因为他的劝慰收回去,反而滚得更厉害了。
黎翼恩顿时慌了手脚,呆了好一会儿,才记得展臂将她捞入怀里。“别哭了,莎莎,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啊!”
她趴在他怀里,也不知那些眼泪是哪里来的,源源不绝,好像要把这半年来不许也不敢哭的分,一股脑儿宣泄。
“你、你原谅我了吗?”她抽噎着。“你是不是不怪我了?”
“我不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怪你?真正该怪的人是我自己。”他拍抚她起伏下定的肩头,懊恼地自责。
“为什么这样说?”她抬起泪涟涟的小脸。
“我看过你写给爸爸的信了,也知道你把钱退还给了明淳。其实你是真心对我好的,对不对?”他感伤地问,想起自己曾经误会她是那种势利的女孩,便恨不得杀了自己。“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说出那种话,伤透了你的心。”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错啊!是我不应该骗你,还有你们一家人。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只是……只是想要有一个家啊!”她揪住他衣襟,楚楚可怜地哭诉着多年来只敢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我也想有奶奶、爸爸还有哥哥来疼我,我想要哥哥--”
她想要哥哥。
黎翼恩心一沈,胸臆酸酸的、涩涩的,五味杂陈。
“你那么想要哥哥吗?”他严肃地、小心翼翼地问她:“如果我不想当你哥哥呢?”
他不要她了!
她呼吸停止,心碎成片片,难过地哽咽,偏还要强迫自己微笑。“没、没关系,我知道的,你现在有了初蕾,已经不需要我当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