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书仪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离开的每一步,都走得点尘不惊……
“有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殿上,昭帝倚靠着龙椅,面容相当严肃。
满朝文武匍伏在地,噤若寒蝉;而冷 、向葵、莫水映、楚昱杰个个也都默不作声,心情十分沉重。
“你们倒是说说话呀!”虽然他没有亲自到“月之瀑”观看花祭仪式进行,但是,早在仪式进行的同一时间,侍卫就呈上了一封由向书仪事先备妥的书信,让他过目了。
贵为天子,竟然以此方式被告知,昭帝当然十分愤怒。
“书仪是为了我,才下此决定,草民楚昱杰自知罪孽深重,请皇上降罪!”
“不!”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场风波既由我而起,水映甘愿领死!”为了不连累楚昱杰,莫水映急忙开口。
向书仪的一番好意,谁能不感动于心?可是莫水映当真没有想过,贵为司祭的她,居然会舍身替代!
不管是非对错、结果如何,莫水映亏欠她的,都已太多、太多……
“皇上,是我……”生怕昭帝会在盛怒之下赐死莫水映,楚昱杰几乎可说是奋不顾身地,决意担下所有罪状。
向书仪的恩情,他只有来世再报;今生,他注定只为莫水映一个人狂喜狂悲,甚至是死亡。
“皇上!”
“够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当莫水映再度启齿与楚昱杰争一死罪时,昭帝略带厌烦地制止了他们可笑的争夺,但,其实他亦难免因他们二人的情深而动容。
自有花祭仪式以来,发生祭祀人选有误、司祭自甘牺牲的事情,都是头一遭!北国上上下下关注的程度可想而知,昭帝如果不作出一个公正严明的判决,如何取信于天下?
难呀!
“冷 ,你是向司祭的护卫,你怎么说?”
圣颜亲点,冷 不敢不答。他淡淡地扫过楚昱杰一眼,说:“回皇上的话,卑职认为大小姐因私犯公,这是咱们向家应该担负起的责任,与他们两人并无关连。”
换言之,冷 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
向书仪消失的那一刹那,冷 或许感到些许恨意,可是他很清楚,向书仪今天会毅然决然的离开,他要承担的责任,绝对比楚昱杰来得沉重。
是他,教她失望了,非关楚昱杰,亦非关莫水映。
“你们全都打算承担这分责任?”昭帝问,为他们三人丝毫不畏惧的勇气深深折服。
真性真情的人并不多见,向书仪宁愿牺牲向家世代荣华富贵,也要保住他们几人的心意,昭帝终于有所体悟了。
“我也要和冷哥哥他们一起!”静默无声之际,向葵突然好大声的说。
向书仪不见了,对她来说是一大打击,她可以听不懂方才这么多人在讨论的事情是什么,但她不能不知道,自己无法再失去身边的冷 !
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向葵并不了解,因为她是那么单纯的以为,周遭的一切都是永恒不变的,直到她亲眼看见向书仪的消失……
“向葵?”半眯起眼,昭帝这才留意到,一直跪在冷 身后的小人儿,就是他当日钦点入宫的向葵。
“我要和冷哥哥他们一起。”纵使大殿上这么多人令她害怕,可她不能退缩。她好怕,又一个眨眼,冷 也会像阵风般,吹得烟消云散……
“唉,你们!”叹息出声,昭帝为难地无法做出任何裁决。
于理,他们统统得死,于情,他们没有一个人有错,这教他怎么下个合情合理的定夺呢?!
“启禀皇上,恕老臣斗胆。”
昭帝迟迟不语,一旁的老相国于是进言道:“老臣以为,莫水映私自顶替祭娘身份该重罚,楚昱杰等人知情不报,也该重罚;然而司祭大人在不影响花神旨意的情况下,已替他们承担了所有责罚,故老臣以为,不妨削去向家之司祭官职,以告天下!至于……他们几人,皇上仁心宅厚,盼能从轻发落。”
“好,就这么办!”老相国的一番话,真是深得人心,昭市正有意饶过他们。“念在向家历代恪尽职责的份上,世袭官职即刻免除后,朝廷仍以一品官员薪俸供给向家眷属生活。
至于楚昱杰、莫水映,朕感念你们二人情深,以及向司祭的宽大襟怀,暂且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但从此楚家子弟不得谋取官职,世世代代为庶民阶级。”
“谢皇上思典!”庶民又何妨?能够让他们相依相偎的过这一生,功名利禄不过是一片浮光掠影罢了!
暗暗交握双手,楚昱杰与莫水映的眼中都泛起了泪光。
这一次,终于不是别离!
“冷 ,你一向护主忠心,朕不忍苛责于你,就罚你以十年为限,替朕在宫中效力吧!”
“谢皇上!”
“我——”
还算皆大欢喜的气氛下,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向葵不解地想要开口询问关于她的安排,却被冷 暗中制止了。
向葵的无辜,无须证明,她只要继续过她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就够了。至于她进不进宫,那就不是冷 能够掌握的范围了。
他只要确保她的平安无伤,其余的,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
尾声
铁远镖局
“快快快,快把这碗汤送到少夫人房里,凉了可就不好了!”
“好,我马上去!”捧起端盘,盯着上头还冒着烟的碗盖,新来的小丫环如秋忍不住羡慕了起来。谁都晓得,他们楚家少爷不求大富大贵,情愿开办这间小小的“铁远镖局”,终生为一名庶民,全都是为了少夫人!
结婚一载,楚昱杰别说是说莫水映一句重话了,就连她皱个眉头,他都有千万个舍不得。得夫如此,又有何求呢?
“少夫人,如秋给您送汤来了。”
“进来吧!”内室传来一道半是无奈、半是认命的嗓音。
莫水映懒洋洋地坐卧在床榻上,略见丰腴的身材,说明她已有三个月身孕的事实。
虽说母凭子贵,但她平日就多娇宠,如今楚昱杰以及楚家的每一分子对她的加倍呵疼,让她直呼吃不消!
也难怪莫老爹与她相见几回,都说她命好的有如逍遥大仙了。
“少夫人,您快趁热喝了吧!”尽管时常可见莫水映,可如秋依然不敢直视她,只是低垂着头说。并非莫水映这主子太过凶恶,令人不敢亲近,而是她犹似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貌,实在让如秋每每惊艳!
能够娶得像莫水映这般如花美眷,宠她、溺她倒也应该。
“一天到晚喝这些汤呀药呀的,我都快要反胃了。”唉声叹气地坐起身,她手拢着披散的长发,语带期盼的说:“如秋,不如你来帮我喝上一碗?”
“我?”如秋惊吓的退后一大步,猛力摇首。“少夫人,您别开如秋的玩笑了。这是少爷特地命人准备的,小婢不敢输越!”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讨厌!”希望落空,莫水映也只好捏着鼻子,好是哀怨地将夫君的一片好意,喝下肚子里头。
“好了,下去吧!别再送东西过来,我可吃不下了。”挥挥手,她又一古脑儿的躺回床上休息。
“水映,怎么了?不舒服吗?”如秋的脚步声才渐行渐远,楚昱杰关切的声音已到。
“没,只是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是打不起精神来!”承接他落在她额心上的一吻,莫水映撒娇着赖进他怀里,微喷道:“不管,你陪我。”
镖局的大小杂事多得不得了,她要是不巴着他,楚昱杰可能会忙得昏天暗地尚不自知!她莫水映才不想当劳什子的深闺怨妇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