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缕……”
“因此当我看见那个小女孩发生相同的事,我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如果那个时候,对方能给我一次机会,不把我送到警察局,或许我的外祖母就不会死,我就不必挨那巴掌,不必看见外祖母失望的眼神,她打得我好痛好痛……”
忽地,她再也说不下去。一阵急踩煞车的轮胎磨地声,阻断了她开口的机会,将她捕往一个强力的拥抱中。
“你不必……”这样抱她……
葛雷摇摇头,加深他的拥抱乞求她不要说话。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让时间填补她心中存留的遗憾,弭平她的伤口。
她被打痛了。
那一只无形的手,到现在仍存在于她的心中,不时伸出来打她。乃至于她一直无法忘怀,一直以强悍的外表包裹她满是伤口的内在,这份遗憾,恐怕到死都会一直跟着她,除非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我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够差了,谢谢你让我知道何谓幸福。”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安慰方式,却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
“你不必……”她依然还是那句老话,依然想推开他,但他紧紧的抱住,说什么也不放。这情形看起来很可笑,她却被深深打动了。
格拉那达的风光明媚,每一个造访它的人都会爱上它。
“生命中最残酷的,莫过于身处在格拉那达,却是个盲人。”
每一个陷入爱情的男女,都会爱上格拉那达,也不愿自己是个盲人。
所以,打开心眼吧!
你会爱上格拉那达的。
当晚,他们投宿在格拉那达市中心的观光饭店,整个晚上两人都在举杯喝酒,感觉上十分悠闲。
手里端着酒杯,眼睛打量着葛雷的侧脸,贺丝缕知道这只是个假象,他的心里有事,否则不会如此心浮气躁。
她瞪了他一会儿,等待他自己憋不住把话说出来。葛雷回过头来对她一笑,显然没有主动吐实的打算,她只得采取行动。
“你到底在烦恼什么?何不把它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贺丝缕难得主动关心人,说这话的时候禁不住脸红,口气像有人掐住她的脖子般别扭。
“没有,我没有任何烦恼,你不要胡思乱想。”他随意打发她的问话,心不在焉回道。
“鬼才胡思乱想。”贺丝缕辛辣的回嘴。“你一整个晚上都心浮气躁,还想骗我没有事?”她又不是傻瓜。
“真的没有事,你想太多了……”
“说不说?”贺丝缕二话不说掏出枪,抵住他的胸口。“你若看得懂我手里东西的话,我劝你最好老实说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你、你又掏出枪!”瞠大眼瞪着胸口上的枪管,他抗议。
“谁教你想逃避,活该。”她一点都不同情他。“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却想隐瞒我,太可恶了。”对她来说,她的身世即是她所有的心事和秘密,她已经在今天早上全盘托出,等于是某个程度上让他参与她的生活,当然不允许他转过身对她。
“我不是故意想瞒你,丝缕,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他无奈的一笑,亲眼看她把枪收起来,这才敢放心的吐气。
“这还差不多。”勉强接受这个答案。“但你也不必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此刻你脑子里想什么,你就说什么,我都不会惊讶。”
到底她的职业是保镳,怪事也看过不少。除非是桌子长翅膀了,要不然她大部分都能接受,也不会大惊小怪。
葛雷闻言苦笑。他晓得她不会大惊小怪,她的心脏比他强多了,不然也不会一天到晚威胁人家。
“丝缕,你知道这是我们的终点站吗?”他选择这个话题当开场白。
“知道啊!我们在塞维亚的时候,你就说过。”她点头。
“你知道这里是终点站,但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这她就不知道了,她摇头。
“因为我把王冠和权杖藏在这里。”他略显紧张的解释。“我把王冠和权杖藏在格拉那达,所以我们才必须来这个地方……”
“等一等,葛雷。”她伸手阻止他的谈话。“你是说,你把王冠和权杖藏在这个地方?”
“对,我把王冠和权杖藏在格拉那达的阿罕布拉宫中,一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整个西班牙几乎都被阳光笼罩,他能想出这个地点,也真够绝的。
“但我以为西班牙已经进入民主时代,应该不再需要那些东西才对。”她想不透他干么保护王冠和权杖,对她来说这两样东西,都只是博物馆里展出的物品罢了,不具任何意义。
“错了,丝缕。”他更正她的想法。“就算西班牙现在已经进入民主时代,那些东西还是有它的象征意义存在,别忘了它们代表王室。”
“它们是代表王室。”西方的历史她多少还懂一点。“但也止于象征意义,没有多大实质作用。”
“问题是还是有人需要这些象征意义,为他的叛变找到合理的藉口,这才是麻烦。”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推翻王室?”她愣住。
“恐怕是的。”葛雷点头。“情报显示,目前掌握军队的卢迪将军,很有兴趣代替现在的国王,坐上他的位置。为此他必须取得王冠和权杖,向全国老百姓强调他的正当性,免得日后位置坐不稳。”
“太可笑了。”她评论道。“就算他取得王冠和权杖也没有用,老百姓不会承认一个跟王室没有任何渊源的国王。”简直异想天开。
“不一定。”葛雷没她这么肯定。“如果他恰巧具有王室的血统又军权在握的话,就有这个可能。”
“你口中的卢迪将军,他也是王室的人?”贺丝缕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复杂,又一次愣住。
“嗯。”葛雷苦笑。“你不能要求王室只有国王一个人,一定还会有许多旁枝散叶,每个国家都是这种情形。”
这话有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室也相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她分析。“以血统上来说,他不算外人。最糟的是他手上还握有军权,若真要发动叛变,恐怕还真的会有支持者跟随他。”
叛变不等同革命,只不过这个口号往往被有心者滥用,用来掩饰军事行动下的真正意图。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冠和权杖落入卢迪将军的手里,我必须保护我的家人。”
他的家人,也就是王室。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他把国王当成了他的父亲,绝不容许别人越雷池一步伤害国王。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她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他。
“谢谢你的安慰。”虽然很笨拙。“但我怀疑事情真能像你说的这般顺利。”
“你不要对自己没信心。”她要他拿出自信。“你以前在当斗牛士的时候,不是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将王室的资产管理得这么好?既然你连这么困难的事都能做得到,这次一定也能阻止叛变。”
“那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葛雷摇头。“以前我主动说要帮忙管理资产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面临这种情况,天晓得我根本还没有要面对死亡的心理准备。”
打从雅各拨电话到斗牛场的休息室,告诉他他终于查出幕后的主使人是卢迪将军那一刻起,他即明白过去他们遇上的那些狙击活动只是开端,还有更严峻的考验等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