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接你们回来之前,爹地有空会去看你们,但不和你们住在白阿姨的家里。”泽光说明。
“她要做我们的新妈妈吗?”是越新的疑惑。
“不是。”绡瑶回答。“你们爹地要照顾你们的爷爷、奶奶,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暂时代他照顾和陪伴你们。”
“我们会照顾自己。”韩一以大男孩的口吻说。“对不对,华安?”
华安用力点头。
佳舲扬着下巴。“我们不去。”
以绡瑶上次的视察,孩子们的集体行动,佳舲是个关键人物。
“佳舲,你不要别人把你当孩子,就不该和其他人一样孩子气。”绡瑶温和地劝说。
“你应当了解,泽光若人在医院,他会牵挂着在家的孩子们。而他母亲无法一个人全天候的照顾他父亲。当他从医院回来时,他需要的是安静的休息,不是面对一群想知道爹地几时回家的孩子。”
佳舲沉默的思考,然后转向泽光。“你要我们和她走吗?”
“小瑶不是带走你们,”泽光也捺着性子。“我更不是把你们送走。这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小瑶愿意帮忙,你若肯配合,我会十分感激。”
佳舲转身。“我去收拾东西。”
她走开前脸上绝望的表情落入绡瑶眼中。孩子们倒是小事,她想,佳舲的态度会是个很大的问题,她但愿她应付得了。
“我们真的一定要去另外一个家吗?”韩一嘴里询问,神情恳求着留下。
“我肚子不痛了。”越新说。
“松子牙也不痛了。”松子张开嘴巴。“看,松子的牙齿在这里很开心。”
泽光叹口气,蹲下来,把华安、韩一、越新和松子拉到身前。
“爷爷在医院,奶奶和我都没有时间煮饭给你们吃,或陪伴你们。白阿姨是代替爹地照顾你们,她帮爹地的忙,也帮大家的忙,你们乖乖的和她回去吧,听她的话,爷爷一出院,我就去接你们。”
“多久?”韩一问。
“很快。”泽光拉起他和华安的手。“你们都是哥哥,要帮着佳舲照顾弟弟和妹妹,懂吗?”
华安一语不发地转身走回他和韩一共用的房间。
“去睡吧,”泽光对韩一说。“我明天早上帮你们收拾你们会需要用的东西。”
“我自己会。”韩一难过地也走了。
“我也会。来,松子。”越新牵着松子的手回他们的房间。
“我要哭。”松子哽咽的声音传过来。
“不许哭。”越新握紧比他大一岁,个子比他矮一大截的女孩。“璇妈妈教的啊,要勇敢。”
“你刚才哭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要勇敢,知道吗?”
注视空了的走廊,绡瑶轻轻吸一口气。
“老天,我也想哭了。”她低语。“他们使我觉得我好像是天下最残忍的人。”
“你是我所见过最善良的人。”他轻柔地对她说。“听我说,遇到泽宇和谢璇之前,这些孩子有些平均每两个星期,或甚至不到一个星期换一个家,好不容易有对疼爱他们的父母,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他们又失去了他们。跟我回来之后,我至今没法给他们精神上他们真正需要的,他们害怕再一次被分送到不同的地方去,在我能够给他们实质上的安定感觉之前,和他们相处不会太容易。”
“他们需要很多的耐心和爱心。”
“我很难过,我现在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安慰地捏捏他的手。“你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们了解你所付出的,否则不会都这么舍不得离开你,他们需要明白的是你并没有放弃他们。”
“我没有,我永边不会,他们会明白的。只是你这么做,你会很辛苦。”
“相信我,我一定会后悔。不过不这么做,我也会后悔。”
他低笑着。“你真是消除烦恼和疲劳的一剂良药”
“唉,这是我服务的宗旨。放心,帐单我会寄给你的。”
她是开玩笑,他却教她提醒了。
“那当然,真抱歉,我应该先想到的。他们的日常一切开支及其他,你务必记下来,我再和你结算。”
绡瑶挥挥手。“既然我将要和他们相处一段日子,我想我现在就去建立一下外交关系。你——”她顿一下。“我觉得你有必要委婉的再和佳舲谈谈。她对孩子仍有很大的影响,有她的心甘情愿合作,我们都会轻松些。”
“你说的对。”他深思地同意。
看的出来要他和佳舲谈令他很伤脑筋,不过这件事绡瑶却帮不上忙了。
她先去看年纪最小的松子和越新。她敲门后,是越新来开的门。他只看她一眼,便回去坐在他的床沿,松子在他对面。
两张单人床上,有两个用布包的小包囊。绡瑶看着两个小布包,看看两个小小孩,心里好酸好疼。
她蹲在两张单人床中间的窄窄通道。“都收拾好啦?”
两颗小脑袋一起点了点。
“我可以看看你们带了什么吗?也许有什么你们忘记了的,我可以帮你们补充。”
松子先打开她的,露出一套折得整整齐齐的睡衣,一件粉红、浅黄相间的裙子,蓝色毛背心,一支牙刷,一条小方巾。
“璇妈妈做给我的。”松子指着裙子和背心说。
绡瑶点点头,喉间仿佛梗着个硬块。
“很漂亮。越新呢?你带了什么?”
男孩的荷包内容差不多。折得方方正正的睡衣,一件绿色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袜子,还有牙刷、毛巾。
他们收拾的动作这么快,而且简便整齐,显然他们年纪小小,却都很习惯随时要“旅行”的变化,对生活理的逆境,他们表现出来的坚强和勇敢,教大人们看了,都要感到惭愧,自叹弗如。
她把他们的布包扎好,隐忍着心酸,对他们温柔地微笑。
“松子,越新,你们只是暂时和我住在我家,爹地很快就看带你们回家,明白吗?”
他们互望一眼,再同时看着她。他们或许明白她说的,可是不相信是真的。
“睡吧,”她轻轻拍拍他们的头。“你们会发现我没有骗你们。”
她觉得她只是在自说自话。
华安和韩一已经睡了。绡瑶认为他们装睡。她反正顶多就是重复她在松子和越新房中的自言自语,他们同样未必相信。
两个男孩床脚各放了一个小旅行袋和一只背包,看样子也是些轻便的行李。
她还没带他们回去呢,沮丧的感觉已经涌了上来。她到底哪根筋不对,做出这种疯狂的提议?
没看见泽光,也没听到他的声音,绡瑶朝佳舲卧房走去。
门并没有全关,留着一条缝。她望进去,看见的正好是佳舲的床。泽光和她坐在床边,她靠在他臂里啜泣,他搂着她轻声低语。
绡瑶很快转身走开。她告诉自己,佳舲对泽光不过是少女的不成熟恋慕;对泽光,她和其他孩子没有两样。但她瞥见的那亲密的一幕,仍令她感到很不舒服。不论如何,佳舲究竟不是泽光的女儿,而且她大得懂得男女之情了,很多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都交男朋友了。
再说,泽光成熟稳重,英俊潇洒,重视家人,对朋友重情重义,又爱孩子,是个十全十美的对象。
绡瑶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想起今晚她刚到时,佳舲由楼上下来,直呼泽光的名字,他没有纠正她。他若当她是女儿,怎么可以容许她叫他的名字呢?
她心烦意乱地跺进婴儿房,注视熟睡中脸蛋红扑扑的雨农。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烧。绡瑶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