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怎么连你也和老冯讲一样的话?我做人有这么失败,让你们认为我是个会小心眼地乘机报复的人吗?请你先摸摸良心,再回答我。”
哈哈一笑,洪学长双手一摊。“我能怎么说?小顺子,近墨者黑,你和我们这群人混久了,搞不好已经养出了一肚子的坏水呢,对不对?”
“没错、没错,洪学长说得再正确不过了!”冯肇屿和他一搭一唱。
“好吧,既然你们要这么说……”秦日顺微笑以对。“那么系主任兴师问罪的时候,我不会忘记带上一笔你们的‘功劳’!”
“嘿!哥儿们不是这样当的!”冯肇屿连忙抗议。
“与我无关,反正我已经毕业,证书都到手了。”洪学长炫耀地晃晃那只宝蓝色的卷筒。
“这太卑鄙了!你们不能这样啦!”焦急的冯肇屿脸色忽然一转为喜。“嗳,小顺子,你瞧,那不是我们在里头相中的小美女吗?她走过来了耶!喔,近看更漂亮!我们要不要过去问她电话号码?”
“省省吧,人家把你当花痴男不打紧,弄个不好还会赔上我们警大人的名声。”心不在焉地回道。秦日顺看她的样子好像在找人,一直东张西望的。
“什么美女?”跟着好奇起来的学长,转头一看。“啊,我懂了,你们是在说她啊!怎么,你们很想认识她吗?”
“洪学长,你、你认识她啊?拜托你,一定要把她介绍给我!我从没看过那么正点的马子!”露出猴急状的冯肇屿兴奋地嚷着。
“小心点儿喔,人家可是不好惹的。不仅追求者从P女中的校门口排到总统府还绰绰有余,而且高中三年收过的情书,都可以堆成一座垃圾山了。要我介绍她很容易,但想把到她可是难如登天喔!”
“洪学长,听你的口气好像和她很熟?”秦日顺疑惑道。
“熟,我们熟到爆了!”咧嘴。
“学长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该、该不会是男女朋友吧?!”冯肇屿不满地说。
洪学长笑笑摇头,朝他们口中的小美女招招手说:“晓瑜,我在这边!”
美女眼睛一亮,小跑步来到他们面前,劈头就对洪学长说:“松哥,阿姨找你找半天了!你不会是忘记我们还要去餐厅吃饭吧?”
“晓瑜,我跟你介绍一下。他们是我的学弟,他叫秦日顺,这边这位是冯肇屿。”拉着小美女的手,亲热地搭上她的肩,洪学长笑嘻嘻地对两名目瞪口呆的学弟说:“两位,她是我的小表妹项晓瑜,请多多指教。”
美女的眼飘到秦日顺脸上时,他的心不觉怦跳了一下,可是下一秒钟,她口中说出的话,让他的幻想彻底地破灭──
“你,就是刚刚在台上致词的家伙吧?唉,居然连篇象样点儿的致答词都说不出来,比高中生还不如!有这种不中用的学弟,表哥还真是可怜呢!”
什……么?!不过是一个念高中的黄毛丫头,竟如此嚣张?!
“松哥,阿姨的话我已经转达喽,没事的话我要先走了。”不顾在场三个男人分别做出呆滞、错愕与饱受打击的表情,她像阵旋风般来去匆匆。
这就是“秦日顺”与“项晓瑜”这号人物,史上最不浪漫的初次邂逅,也是从此结下梁子的重要场景。
第一章
走过有些潮湿的水泥地面,阴森之气挥之不去的这个空间,是普通人鲜少能靠近的地方……其实也没有什么普通人会愿意靠近。
还没进入门的另一端,光是站在门边,就可闻到扑鼻而来、难以形容的强烈腐臭味。秦日顺反射性地止住脚步,一手掩在鼻子上。
“怎么了?”走在他身后,同伙的男警官瞧见他的表情,恍然大悟地一笑。“你是第一次来解剖室啊?说得也是,以前在侦九队的时候根本不必管命案嘛!来,我这儿有个好东西,给你用吧!”
接过沾着薄荷香精油的口罩,戴上。秦日顺道声谢,说:“可是林组长您不需要戴吗?您受得了这味道啊?”
“也不是,我视情况而定。今天的气味还不是那么浓,以我自己的等级来说,这大概只是中下程度,尚可忍耐。要是到达强烈剧臭的话,没有口罩我八成连一分钟都待不住。”微微发福,笑起来颇有弥勒之姿的警分局刑事组长,摇摇头说道。
还能够比现在的味道更……秦日顺光是想象,肚子里的胃液便翻腾上涌。
“习惯了就好。迟早你也会习惯的!”
林组长好心安慰地拍了拍秦日顺的背,不料反而害他拚命咽下的酸水又唰地冲回嘴巴里。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秦日顺脸色发青地冲往角落种植着一整排桂花树的花台边。
“小秦,我要先进去喽!等你吐完自己进来。右手边第一间解剖室,知道吧?”
可以的话,他宁愿一直留在这排桂花树边。
吐干净了口中令人不愉快的气味,秦日顺先含了片口香锭后再重新戴上口罩,靠坐在花台上叹口气。下放到市警局刑事组的头一天,面临的“考验”还真是让人消受不起。
毕业后通过特考被分发到刑警局,转眼五、六年过去,他本来待在侦九队做重大网路犯罪案的侦察工作,破了几件网路银行骇客的案子,顺利升迁。每个人都说他会成为最年轻的小队长,谁知道,天上掉下来的不是警章,而是场灾难……
“不好意思,秦日顺,虽然这件事跟你没有直接的关联,可是那些立委一直吵着要找人出来负责,所以上头不得不作下这个决定。”
没办法,毕竟是自己指导的组员犯下的错。挂名为专案小组负责人的那名长官,又是秦日顺的直属上司。如果不是由他来扛起这“责任”,难道要叫长官扛吗?真那么做的话,往后在警界也别想混了。
“我们已经尽量在几个选择中,找出对你伤害最小的方式。市警局的刑警大队重案组林组长在办案方面有卓越的名声,跟着他,破几个大案子立点功劳后,我会再想办法把你调回来的。放一百二十个心,这点我有照会过相关人士,到时候不会发生什么抢人、不放人走的问题的。”
关于这点,不是他不肯相信队长的话,可是他非常熟悉这个“世界”里的操作模式。从小到大听那些长辈、叔伯们谈论派系、明争暗斗等等N年不变的问题,秦日顺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纵使队长有心叫他回去,可那也必须队长的“立场”不变,再配合天时、地利……总之,绝非容易之事。
“你就当自己是去那儿留学,增广见闻吧!”
搔了搔脑袋,秦日顺苦笑着。他宁愿被调到交通大队去指挥交通呢(可惜没听过刑警能指挥交通的)!当初真不该选这门科系,想想自己还是较适合犯罪防治、公共安全类,这样就不必接触他最棘手的凶杀案件了。过去在上鉴识、搜证的课程时,一看到凶案现场的照片就快昏倒,还因此被同学们大大取笑过的他,这下子得面对“真实”的案件,教他不叹气也难。
看了下腕表……不能再耗下去了,不然林组长铁定会把他提报为失踪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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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静的双瞳缓缓地巡视过覆盖着白布的躯体,口罩半遮的脸洋溢着严肃感,跟随着白布揭开的动作,两道细眉缓缓地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