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伟俊的母亲因为自己是B型肝炎的带原者,防她、怕她传染的心态,严重伤害了她的自尊,但毕竟是她的婆婆,感触不深。伟俊因他母亲之故,在两人间筑起一道无形的藩篱,才是真的伤了她。
唯中是她近几年碰到唯一令她动心的对象,可以委以终生的良人。若他也因她身体的疾病而拒绝她,她真的会心理、生理都崩溃。
脑中转过的思绪,都是她这些天想过多次的,只不过当唯中真正问起这些问题,这些想法重新又在脑中快转一遍,快得让她来不及消化。
梨雯趁脑筋浑沌之际,鼓起勇气说,“唯中,我的心脏有问题,公保的医师说这是WPW症候群。”她把医生的话转述给他听。
此刻,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反正她已提出分手,他若因此不要她,也是预料中的事,谁会娶一个身体有毛病的女人来当配偶呢?
岂料,唯中听完之后,竟然哈哈大笑。
梨雯被他的反应愣呆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是真的好笑吗?还是绝望的笑?
笑他们的爱情如此短暂?
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狂笑,她脱口道,“你笑什么?难道我生病那么好笑?”几天来的自怜自艾,此刻被他的反应激怒了。莫非医师是个冷漠无情的行业,把人的同情心也抹杀了?
好不容易,唯中止住了笑声,问她,“原来造就是你最近阴阳怪气的理由。每天歇斯底里的洗洗擦擦,像个了无生气的老处女般天天剪你的花草解烦忧。”
“你怎么知道?”梨雯被他说中了,倒有些不好意思。
“我爱你所以关心你啊!”其实有些情况是母亲告诉他的,并要他去了解一下。
“你反常的举动全被我妈看到,我也感觉出你的异常。”
“我真的是这样吗?”她还想否认自己的举止。
“别自欺欺人了。”唯中安慰她说,“我现在过去找你,把问题解释清楚,免得你又失眠。”
他太了解她的个性,亟欲解开她的结,以防她作茧自缚。
“不要,太晚了。你这时候到我家来,会引起邻居不必要的联想,”梨雯早巳打定主意与他保持距离,不可能让他此刻来她家,“在电话里说就可以了。”
“唉!你就是放不开,我们迟早要结婚的,干嘛怕引起邻居的误会?”唯中收起玩笑的口气说,“虽然我不是心脏的专科医生,但以我的医学背景,我认为事情并不如你所想象的可怕,别自己吓自己了。‘随时可能发作’太言过其实了,适当的注意是应该的,但别太矫枉过正。”
梨雯听了他的话,并未解开心中的结,反而认为他是刻意安慰她,所以她不愿与他深入的讨论问题。
唯中知道她并未把话听进去,于是他另有打算,决定换个方式来解决她的困扰。
“明天下午把孩子交给我妈妈,你到医院来,我介绍这方面的权威——心脏内科主任卢德渝来向你解释。明天我会与他约好,你大约下午四点左右来。”
梨雯还是不说话。
唯中不禁生气的说,“宝贝,听好,明天下午,我会请我妈去把立轩带到我家。你坐计程车来,最近你的情绪不稳定,不适合开车。假如你敢不来,我就去你家把你架来医院。卢主任十分忙碌,你不可以爽约。”
“好吧!”她答应他。
其实,可以一解她心中的疑惑,她是十分乐意的,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奇怪,她为什么不能爽快俐落的答应呢?难道人一生病,个性也变了吗?或是心中有太多的顾虑,以致不能坦然的面对?
第二天下午三点整,唯中打电话来提醒她,“梨雯,没忘记我们昨晚的约定吧?”
“没有。孟妈妈已经把立轩带去你家了,我会准时到达。”
“不要开车哦!我不放心,而且这附近很难停车,我会送你回去的。四点整,我在妇产科三诊的诊疗室等你。”
“你今天下午看门诊吗?”梨雯不喜欢他为她放下手边的工作。
“没有。不过才刚接生一个BABY。不必想太多,不会妨碍我的!”唯中笑着说,
“如果你不来,才真的是替我惹麻烦,卢主任看在我的面子,特地留下来等你。待会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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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梨雯来到医院,这是一所颇负盛名的大型教学医院,往常除了探病外,她根本不曾来这里。
迷宫似的走廊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终于她找到了妇产科门诊处,她伸手敲敲诊疗室的门。
“请进!”唯中前来替她开门。
梨雯苍白缺乏笑容的脸,令他心疼不已。
“别紧张,笑一个给我看,我不喜欢没有表情的脸孔。”唯中故意与她开玩笑,缓和她紧张的情绪。
梨雯无奈的苦笑一下,这几天,她早已不知笑为何物了,也几乎忘了该怎么笑。
唯中带她到心脏内科的诊疗室找卢德渝主任。
他把梨雯推坐在卢德渝的面前,“卢主任,麻烦你了。”他事先已把她的状况告诉卢德渝。
卢德渝手按着梨雯的脉搏,又用听诊器听听她的心跳。
“范老师,做个心电图。”卢德渝转头过去交代护士,“MISS吴,你带范小姐去。”
梨雯几乎毫无思考地跟着护士,依着护士的指示躺在诊疗台上,解开上衣及胸衣的扣子,任由护士将心电圆的仪器黏贴在胸部、手、脚的位置。一阵阵印表机的声音,就如同她紧张又紧绷的情绪,毫无缓和的余地。
卢德渝看看心电图说,“是WPW没错,你平常会不会感觉心跳很快?有没有一分钟跳过一百多次?”
“没有。不过偶尔会觉得心跳不正常。乱跳的时候,觉得心脏好象要从口中跳出般。”梨雯不知如何描述修饰文词,此刻,她只能以最口语化的方式来表达自觉的症状。
梨雯不安地又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是一发作就要进加护病房?真的必须以电击的方式来急救?”
卢德渝笑笑,望着唯中说,“老孟,你这个医生怎么当的?怎么让你的女朋友有如此可怕的想法?”
“她不相信我的话呀!”唯中耸耸肩说。
梨雯瞪了他一眼。她不是不信任他,公保的医师说得太严重,先人为主,她实在无法轻松待之。
“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已经做过不计其数的CASE,WPW症候群是表示你身上比正常人多了一条传导神经。往常的治疗方式是开刀。目前最迅速快捷又安全的方法是借着心导管检查,找到多出的传导神经电烧,但并不一定根除,仍有复发的可能性,机率因人而异。有人做完后迄今未再发作,也有人两个星期之后又发作,视情况而定。”
梨雯至此感到宽心,至少还是有机会的。
卢德渝又说,“你考虑看看要不要做。如果不做电烧,遇到发作时,马上到医院挂急诊,以药物控制。”
“我要做,请卢主任安排。”她豁出去了,与其担忧,不如一试。
卢德渝和唯中皆被她坚定的口气吓了一跳。
“梨雯,你不要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事情没那么糟。”唯中倒是希望她考虑,因为她一向没什么症状。他不要她后悔。
“我不要成天担心何时会发作,我快要被这种想法逼疯了。无论如何,我决定接受心导管检查和电烧传导神经。”梨雯肯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