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去后,咏三缓缓起身往邻桌走去,那里一直坐着一名低垂着头的长发女子。
“你都听到了。”他神色凝重的望着她。
风馨双手绞得死紧,脸色惨白的她,眼底燃烧着愤怒,像随时会爆发。
“说谎!他说谎!我爷爷和我爸爸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从齿缝中迸出话来,神情十分激动。
说什么她也不相信她最亲、最爱的两个男人会是郑令修口中那种卑鄙、可怕又冷血的恶魔,而她那柔美的母亲不是一直对父亲百依百顺吗?如果真有那种血海深仇,他们怎么可能做夫妻做了将近二十年?
至于说她是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孽种,这更令她不能接受,她是他们爱的结晶,她怎么可能是强暴下的产物,怎么可能?!
思及此,风馨站了起来,心底有种模糊的恐惧,她怕咏三真的相信郑令修那骇人听闻的说词。
“咏三,你不能相信他的话!他是存心来破坏我们的,他存心不让我好过,他在挑拨离间!”
“馨儿,镇静下来。”咏三沉稳的扶住她瘦弱的肩,他们已经引起别人注意了。
“不,你听我说!”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悲切又愤怒的说:“为了不让你帮助风帮,他什么谎言都编造得出来,他的话漏洞百出,你说,我父亲怎么可能强暴我母亲?当年他们一见钟情,婚后相敬如宾,就因为恩爱才有了我,我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他们最爱的女儿!我母亲怎么可能憎恨我父亲?她是被郑逸朗鬼迷了心窍才会犯下叛帮大罪……”
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那个郑令修太可怕了,他简直就是魔鬼,她诅咒他下地狱,永不得翻身!
“馨儿!”
风馨的反应让他对她再无怀疑,如果她欺骗他,绝不会这么激动,她根本无法接受令修的说法,她对令修所谓的真相反应那么激烈,可见那“真相”在她的认同里根本是一派胡言。
“你别激动,我相信你,我完全相信你。”他安抚着她过于激动的情绪,他知道此刻他的信任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若他不相信她,等于否决了她的生命来源,也同时摧毁了她身为风家女儿的骄傲。
“真的?”她怔然的望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真的相信她?
“你放心,任何人都无法动摇我的决心,我相信你,永远相信你。”
咏三的保证与承诺像是天籁,紧紧的将她半碎的心缝合起来。她近乎虔诚的看着他,告诉自己她永不负他,她会找机会对他坦承她接近他的初衷,但她会告诉他,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第八章
风帮的旧部众在风馨的召集和东方盟旗帜的吸引力之下已回归七成,除了大张旗鼓吸收新血之外,重建后的风帮总部更是威武堂皇,精心的摆设,气派的雕梁画栋,无一不是名家杰作。
万事皆备之后,风任谷在大乔、小乔的陪同下,由专机护送来港。风馨准备让爷爷大大的惊喜一番,短短约两个月,当初被夷为平地的风帮居然奇迹似的浴火重生了,风帮像只火鸟,正准备展翅高飞。
“爷爷,您瞧这里还满意吗?”风馨喜孜孜地扶着老迈的风任谷左兜右转,恨不得一古脑儿将全新的风帮介绍给他认识。
“好,很好。”风任谷满意的看着一切,他朝思暮想的一刻终于来临了,他的风帮、他的心血,上次大意失荆州,这次他不会再那么轻敌了。
“这是您的帮主正厅,是宅里最大的一间房。”风馨献宝似的开启一扇门,室内考究的古董家具另有一番沉稳美感。
咏三微笑地看着他们祖孙俩,为了风馨此刻脸上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相识后,他就觉得她的笑容太少,然而这两个月来她展现过人的精力投注在重建事务上,现在无时无刻笑逐颜开,跟当初在小印度的巷弄与他相逢的她简直有如天壤之别,他爱怜初识时的她,但更喜欢现在活力四射的她。
“东方三少,真是太谢谢你了。”风任谷没叫喜悦冲昏了头,现在还不是过河拆桥的时候。
咏三尔雅一笑。“风老帮主不必客气,叫我咏三就可以了。”
风任谷的老脸顺时很戏剧化的表现出惊喜。“是吗?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咏三。”
风馨巧笑倩兮的看着这两个她深爱的男人。“本来就不必客气嘛,爷爷,咏三说过,我的爷爷就是他的爷爷,他也会跟我一样好好孝顺您的。”
风任谷笑呵呵地摇头。“真不害臊啊,你这个丫头,咏三,你可要对馨儿多担待一点,她还像个小孩子呢。”
“我会的,风老帮主。”咏三恭敬不如从命地微笑说。
冷棠板着一张脸跟在他们身后。去他的!他不喜欢这对风家祖孙,尤其是那个风老头,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咏三居然还跟他有说有笑,简直就是养虎为患。
一行人参观完风帮大宅,鱼贯进入大厅落座后,佣仆立即奉上热茶。
坐在睽违已久的帮主之位,风任谷既得意又兴奋,他真的没想到他年纪一大把了还有这一天,馨儿真是太杰出了,饶是英明睿智的东方七子也被她耍得团团转,真不愧有风家的血统。
“咏三,今天你一定要留下来便饭,让老夫好好答谢答谢你为风帮尽的心力,我们全帮上下都对你感激万分。”风任谷客套的说。
“今天恐怕要扫风老帮主的好兴致了,我有要事,必须赶回新加坡。”
早上风馨去接风任谷时,他在东方盟分舵接到冷滢的传真,东方财阀在外海的一笔大交易出了问题,这件事是他过目的,放五并不清楚,因此急需他处理。
“你要回新加坡?”风馨错愕极了。“怎么没听你提起呢?”
这两个月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今天好不容易她爷爷来了,而他却要走,太突然了。
“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她的失落尽收他眼底。“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不会错过风帮的歃血大会。”
风馨幽幽的叹了口气,没有他在,日子多么无聊,如果他可以不走就好了,可是那是他的家,他迟早都要回去的,想永远与他在一起,除非如他所言,嫁给他。
突然之间,她好想对咏三允婚,做他的妻,留在他的身边,永生永世与他不分离。
“咳!”风任谷假咳了声道:“咏三,既然你非走不可,那么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是否可以应允?”
咏三客气地笑了笑。“风老帮主请说。”只要不是太离谱,他大抵都可以接受,因为他是风馨唯一的长辈。
风任谷慢条斯理地道:“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将号令东方盟香江分舵的令牌留在老夫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不行!”不等他说完,冷棠立即大喊,一向冷面的他难得这么激动,可是他再也忍不住了,这糟老头太过份,帮他重建什么鬼风帮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觊觎起他们东方家最重要的动员令牌,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位是……”风任谷眯起眼,看着咏三身后那个程咬金。
“失礼了,他是我的保镖──冷棠。”咏三微微逸出笑意,很少见冷棠这么失控,这是头一遭。
“原来是冷保镖,幸会、幸会。”风任谷能屈能伸,根本不在乎多换几张脸,反正卑躬屈膝又不会少块肉,风帮的中兴大业才是第一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