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
随着星风嫌恶的批评,细微的啪嗒一声响起,柳飘飘感觉有什么掉落到她的左肩上,好似树叶还是下雨……该不会是鸟粪吧?
想起方才乱鸟齐飞的场面,她心中出现最坏的打算,但随着视线向左肩移去,她顿时僵住了,虫,有一只虫掉在她的肩上!
啪嗒、啪嗒,更多虫儿掉落的声音,简直就是一场毛毛虫雨,首当其冲的她脑中一片空白,惊吓过度的结果让她僵硬如木石,完全无法做出反应,若非他身手了得,在更多虫儿砸落身上的瞬间移动了身形,退离树下三步开外,只怕两人身上就要堆上更多的毛毛虫。
“没事了。”没兴趣当护子的母猴,星风想放下她;但她动也不动,僵硬的四肢像是固定了一样,就算他只是直直站着而已,她依然死攀在他的身上,动也不动。
冷冷的表情出现了不耐烦,直觉让他想出力拔开她,把她丢下去,但不知为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惊惧交加又可怜兮兮的娇颜,有点出神。
柳飘飘快吓死了,虽然说已险险的避开一场毛毛虫雨,但她肩上那只虫还在,它还在啊!
蠕动、蠕动、蠕动……
充满惊惧的盈盈大眼死命盯着那只蠕动中,不知去向的虫儿。无法出声,泪花在她的眼眶中直打转,比起当年误食竹虫的恶心感,此时此刻,她不只是觉得恶心,更感到恐惧……
就在她无法承受更多,情绪绷到最紧的时候,忽地长指一弹,教她吓得半死的小毛虫被弹落到眼不见为净的远方。
“好了,没事了。”
依然是冷冷的,不带感情的语调,但在这一瞬间,那没感情的声调对她来说,却美好的有如天籁一般,舒缓下她紧绷到极点的情绪。
毋需再压抑,眼眶中的泪顺势掉了下来,僵如木石的身子也跟着整个瘫软如泥,她“巴”在他的身上,小小的脸儿伏在他的肩头,哭不出声,只能呜呜咽咽的流着惊吓过后的眼泪。
呜呜……好恶心、好恶心……呜……
在她死命的紧攀之下,星风无语,只能像大树一样的任由她去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她手来脚来,不但是双手死攀着他,就连一双脚也用上,环着他的腰际紧紧巴住了他,而且较之刚刚僵如木石般的直挺挺,这会儿伏在他肩头发泄哭泣的她,就有如一摊烂泥般,更是整个的贴黏在他身上,让他想甩也甩不掉。
这样,除了任由她去,让她哭到心甘情愿外,难不成要他断了她四肢,强硬的把她赶开吗?
要他真这样做了,谁来煮东西吃?
为了这原因,星风就随便她去了;至于她,哭得正专注中,压根没注意到打从刚刚起,她就用多么不雅又不合宜的姿势,强“巴”在他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没人有动作,他僵硬无奈,就这么的站着的任她“巴”;她恶心反胃,就这么的“巴”着他继续哭,然后……
“你们在做什么?”
当着雪雨冷冷的询问面容,呕一声的,柳飘飘吐了!
第五章
“吐了?她吐了?就这样吐了星风一身?”
震惊、不信,最后爆出的是大笑声。
“哈哈,哇哈哈……太好笑了,她吐了?她竟然吐了星风一身?”
大笑声的消逝如同出现一般的突兀,前一刻还张狂大笑的中年文士忽地垮下了脸,拂着美髯哀声叹气了起来。
“错过了……这么好笑的一幕,我竟然错过了……”没有呼天喊地、鬼哭神嚎那一套,完全符合文士的外表,他只是碎碎念、碎碎念,无意义的句子把呜呼哀哉四个字覆诵上个无数次,将抑郁不得志的酸儒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也难怪他在懊恼跟沮丧,星风,是星风耶!是那个血液中所流着的血,冰冷度几乎等同天山雪水的冷血魔物,竟然让人当大树一样的直攀住,那画面该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他甚至于连想都没办法想。
回想两人的交情,别说是认识了三年,对于这个眼中只有练功,把习武当成人生唯一目标的超级武痴,光光是三年前的初识,他就对这人的个性摸了个透彻。
还记得当年两人初遇时的场面……
当时的他遭人暗算、深受重伤,虽侥幸让他躲过了追杀,但也已耗尽最后的力气,浑身浴血又奄奄一息的倒在路边。
惨!真是惨到了极点,尤其又是荒郊野外的,连他自己都以为他是死定了,却没想到绝望中竟有人经过,他的欣喜之情可想而知。
但他高兴得太早,因为,经过的那个人是个无血无泪的冷血魔物,见到重伤的他就像没看见一样,视若无睹的程度是眼也没眨过一下,就这样把口吐鲜血,差点没有肠开肚流的他,当杂草一般跨过不予理会。
真的,他一点也不夸张,当时的星风连看也没多看他一眼,要不是他拚尽了气力,叫住了他,并且在昏迷前立下保证,保证伤愈后将竭诚以报、任凭吩咐,他恐怕早丢了这条命……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他被困在这里,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啊~~这不是重点啦!
重点是冷血魔物星风,这个没血没泪的魔物对着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的他都能置之不理了,他真的很难想像,能有活人把星风当大树一样攀着,而没被一掌给打飞出去,更何况……更何况是还被吐了一身!
唔……真的很难想像啊……
“雪雨,你真是可恶!有这种事发生,那时你就该通知我的,怎么拖到这时才说?”留着一嘴美髯的中年文士愈想愈懊恼。
“通知你?”柳眉微扬。
“当然是得通知我,像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说什么也要赶着去看,怎么能错过呢?”哎呀!真是太可惜了,竟教他错过这样不寻常的一幕。
赶着去看?美目冷冷的扫向不良于行的那只脚,哼道:“你‘行’吗?”
真是、真是一针见血啊!
中年文士极度不甘心,“就算是爬我也要爬着去看,更何况我只是断了一只腿,又不是全残。”
“让师兄打断你另一条腿?”雪雨可以想像那个画面。
“这是一时的失误,只是一时的失误。”对着伤脚,中年文士又是一阵的郁欷吁。
这已经不是技不如人的问题,还有着无限的倒楣,才会让他第九百八十七次败给星风的同时,脚下的土石松落,让立于高崖边的他很不幸的摔断了腿。
想起了这条腿啊……唉!
“总之,我腿上的伤纯属意外,才不是星风打断的。”意外跟倒楣画上了等号,说起来跟技不如人同样不好听,但再怎么说,意外事件还可以将责任推给倒楣,跟“让人打断腿”比较起来,听起来感觉会好上那么一点点,所以,他很坚持他的断腿是纯属意外。
可偏生雪雨一点也不明白他那种自我安慰的心态。
“如果师兄不做,我很乐意成全你。”她盯着他的另一条脚。
“这么没良心的话,你怎么能说得出口呢?”也不管年纪是不是一把,躲藏在美髯下的嘴唇抖啊抖的,样子就像是遭人始乱终弃一样,“人家不过、也不过只是要你下回记得通报一声,你就讲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无聊。”她嗤他,不但是针对他的装模作样,也因为他的要求,“有什么好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