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延寿心头直把嘀咕的时候,容飞羽忽地开口,"延寿。"
"是。"凝神,延寿等着听命,
"你也去吧!"
没想到主子爷竟如是说,延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药放着,你跟着八爷去吧!"容飞羽淡淡的说道。
"可是……"延寿有些迟疑。
"无妨,我自己来就成,这儿不用你服侍了。"容飞羽语气温和,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是!"暗暗松了口气,延寿放下药碗,一溜烟的跑了。
比之方才,这会儿少了丰年庆战战兢兢的不自然喘气声,小亭中的气氛更加的沉默了。
"雪雨……"暗自思索了半天,容飞羽先开了口,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面对一切的变化,雪雨就像毫无所觉似的,即使是他开了口又沉默的这时候,她依然还是慢条斯理的品尝桌上佳肴,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
面对此时尴尬的情况,容飞羽叹息在心中。
实话说,他真要让八师弟的异想天开给击倒,他不过是因为有了一些的假设,一些纯属个人的大胆臆测,为了不让其他人随着他起舞,却在日后发现空欢喜一场,因此,在事情不确定前,他不敢贸贸然的妄下任何断言,才会藉著名目,想暗中走访一趟,作一些实际了解后再作论断。
哪晓得呢!瞧瞧这个八师弟,什么也不知道,竟背着他作下那么离谱的结论,若是他一人听见倒也罢了,偏生连雪雨也一同听见了,这下,要他怎么收拾善后?
容飞羽拿捏着切入的角度,试着找一个好的方式来解释这桩误解,可在他厘出头绪前,雪雨倒是先开了口──
"喝药吧!"
没边没际的一句话教容飞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如言的端起药碗,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的把药喝了下去。
"你说……"夹起一块填鸭的香菇,在他喝药的当口,她问了,"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好问题,但他嘴里有药,不便立即回答。
雪雨好像也没要他立即回答,塞进那口香菇之前突地又道:"要不是肉包说起,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是爱上了我。"
一口苦药含在嘴里,若非定性够,只怕这一口药要对着她的脸正正的喷了过去。
和风微微的吹拂着亭中的两人,瞬间没人再开口,一个正好整以暇的吃着她的香菇,一个则是努力的想咽下嘴里的那口苦药。
总算,所有的苦汁全被咽下,他摆下药碗……
"八师弟姓丰,名年庆。"他温言道,也不知是第几次的更正了。
她没接腔,他的八师弟姓啥名啥,她可没兴趣知道。
"他这人性子就是这样,因为乐观,有时人来疯,说的话不是不着边际就是异想天开,要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容飞羽委婉的说了。
"他什么个性,关我什么事?"雪雨只反问他一句。
这么直接又极不顺应常情的问题,真敦容飞羽无法回应。
"我想过了。"她吞下美味的香菇,很认真的宣布,"虽然你很弱,但没关系,我有的是本事,足够保你我二人,所以,我们成亲好了。"
成、成亲?!
经由先前八师弟的一番胡言乱语,容飞羽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更离谱的事,但他错了,大错特错,错到他自个儿太过的震惊,一度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甚至严重的怀疑自个儿的耳朵,但偏生他又极确定,他确实是听见了这个字眼,也因此,这一下的冲击教他连思考的能力也瞬问消失。
他看着她,也只能看着她……完全无法理解,八师弟的疯言疯语,跟她超级离了谱的结论,这两者之间明明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到底是怎么把两件事兜在一块儿的?
雪雨完全没感受到他的震惊,迳自说道:"我不懂那些礼俗,就交给你去张罗好了。"
那语气就像交代他去买件物品似的,语气非常之平常,就把一件事关两人终生的婚礼筹备大事交给了他。
对此,容飞羽又是沉默了好一下,总算让他在困难之中,找回了他的语言跟思考能力。
"没想到,你也这么风趣。"他苦笑,只能下这么一个结论。
她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很明显,好似在问:"什么叫风趣?"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容飞羽仍当她是在开玩笑,笑着反问她,"难不成你是认真的?"
"当然。"
这么直接的两个字,教他脸上那抹温文的笑容直接僵住。
好吧!对她并不适用逃避或是闪躲的方式,还是得直接问了。
"为什么?"他求教。
"我也这样问过师兄。"雪雨的表情非常的认真。
"哦?"容飞羽愿闻其详。
"在他成亲之前,我问了类似的问题。"她看起来有些困扰,"我问他为何要成亲?他说舒服,柳飘飘给他感觉很舒服,他喜欢有她伴在身边,教他觉得自在。"
容飞羽静静的聆听着,只因为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的提及自身的事,更是关于她的想法,他自然没有打断她,由得她继续说道。
"那时,我不懂师兄的意思。"是觉得柳飘飘这人有趣,一张脸的表情千变万化,什么事也藏不住似的,教她在初发现这样的人时,觉得颇为新奇。
但后来她才知道,不只是柳飘飘,好像外头世界的人大都是这个模样,高兴时高兴,不高兴时,一张脸也直接写满了不开心,就算有些人会强行压抑,不至于流露出太强烈的情绪,但并非绝对,或多或少也总能教人发现那些被试图压抑下的情感波动,于是乎,倒显得她与师兄这样不流露丝毫情绪的人,成为外头世界的异数。
知道这样的情况后,当时她不懂,既然柳飘飘并不是唯一会有丰富表情之人,为何师兄独独选定了她,还决定要跟她成亲呢?
现在,她全明白了!
"舒服,自在。"她说了四个字,回忆道:"师兄当时是这么跟我说,而我现在明白他的意思了。"
所以?
容飞羽等着她的下文。
"我仔细想过了,虽然你很弱,虽然我不喜欢你常问一些我完全无法回答的奇怪问题,但撇开这些,我发现我还满喜欢你陪在身边的感觉。"细想过后,雪雨毫不遮掩她的感觉,诚实到让容飞羽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话,以她的个性与立场来说,算是对他的一种赞美吧?
他其实应该要高兴,真的!
毕竟,两人是近期内才开始有真正的互动,结果他竟能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得到她如此高的评价、获得她的认同,真是出乎他自个儿的预料之外。
只不过……
以她"这样"的认同法,真教他不知怎么面对才好。
容飞羽忧喜参半,一时无法拿捏出合宜的反应;雪雨好像也没想要他有什么反应,她迳自的想着她的问题。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到目前还是不明白,"明明你那么弱,又常问些奇怪又让我心烦的事,但我回想,我竟不讨厌你……却也不光只是因为你那种淡淡的感觉跟我们很像……"
她直盯着他看,完全不知什么叫害臊。
实际上,她的一双美目澄澈得有如孩子一般,没有男女之防,绑手绑脚的礼教观念,她看他,纯粹以一种研究心态的盯着他看,态度之坦然直接的,反倒是他这个被看的人觉得不自在。
在她全神的凝视下,俊颜不禁兴起一片淡淡的红,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应她这时的态度与话题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