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命比较重要,还是做人比较重要?”嫱皇后搂紧了她,在她耳旁呢喃低语。“我的好公主,你这么美,又受过宫廷的教养,性情温柔又可爱,谁见了你不喜欢,我就不信艾刹见了你不会动心,好歹你也得弄明白艾刹是否会对你动心,不知道人家的心意如何就白白送掉小命,是不是傻瓜呢?”
“他一定以为我是个不知羞的花痴公主,吓都吓坏了,匆匆忙忙就赶着要成亲,还怎么可能为我动心呢?”霁媛苦恼无助地望着她。
“你和他没什么机会可以单独相处,他对你的印象一定都是来自于那些看笑话的外人,我敢担保他要是见了你,和你多说个几句话,就会知道你绝不会是那种不知羞的花痴公主了。”她握紧霁媛的手,诚挚地说。“而且喜欢上一个男人怎么就是花痴了?那普天下有多少花痴女人哪,连我也得算上一个了!”
霁媛摇摇头,眼神不带一丝希望。
“唉,皇后嫂子,你自幼在蒙古草原长大,是无法体会官宦贵族之家根深柢固的道德礼教观念,儿女的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作主,而我们这些龙子龙孙更是无权选择,全都得由皇上、太后指婚,我那几个姊姊没有一个是幸福快乐的……”
“所以你绝不能步上她们的后尘。”嫱皇后瞅着她,积极认真地说。“好妹妹,把所有的礼教束缚都挣脱掉,勇敢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不要终日哭哭啼啼的过日子,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当祭品,这点勇气,你一定要拿出来。”
“勇气?”霁媛神色一凛。
“对,你是堂堂皇室公主,命运为什么要任人摆布,我看许多汉人被儒家思想教化得一点也不近情理,个个脑袋都僵得像石头似的,连皇上都常常说,他有时候真受不了那些迂腐又不知变通的官员,如果艾刹也喜欢你,两情相悦的两个人,为什么要被儒家门第那些道德礼教给扼杀呢?”
霁媛震了震,仿佛被敲开了一道心门,突然间觉得豁然开朗。
“是啊,我喜欢艾刹并不是羞耻的事,我……”她深吸一 口气,缓缓挺直背脊,脸上浮起一股勇敢而坚定的神色。“我想要幸福和快乐。”
“好,就是这样。”嫱皇后热情又兴奋地低喊.“幸福快乐就在前面,你要勇往直前地去追,可不能慢吞吞地走喔,要用跑的、用跳的去追!”
“好,用跑的、用跳的!”霁媛的一颗心充满了激情,雪白的面颊也被兴奋烧红了。
“现在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艾刹偷偷骗进宫来见你。”嫱皇后歪着脑袋,露出诸葛孔明似的浅笑。
“骗进宫? ”霁媛愕然睁大了眼睛。
“没错!”她诡异地轻笑了两声。“先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以后,艾刹就非娶你不可了。”
“天哪,这是堂堂一国之母出的馊主意吗?”霁媛满脸惊愕和无法置信的表情。“皇兄要是知道你要我去色诱艾刹,他肯定会厥过去。”
“嗳,怎么可能真要你去色诱艾利,就算你当真敢色诱他,他也绝不敢动你一根寒毛的。”嫱皇后忍不住格格地轻笑不止。“我的意思是,再过九天艾刹就要成亲了,这种事得用雷霆手段才能解决得了,要是依皇上呀,他成天顾虑﹃与索托退婚,怕他怀恨在心,又会思变﹄啦,还有﹃不能逼艾刹退婚,怕会得罪两江总督苏承应,又会留下霸君的骂名﹄等等,皇上有那么多顾虑,总有一天会把你的幸福断送掉。”
“雷霆手段?”霁媛怔怔地。
“正是。”樯皇后附在她耳旁低低地说。“因为艾刹这件婚事的关系,九爷一听说两江总督苏承应已经携家带眷入京,便私下探访苏承应,结果听说苏承应操守有问题,九爷正要藉机大作文章,或许艾刹的婚事会因此有变。”
“真的?”霁媛迷惘困惑地直瞅着樯皇后。
“嗯。”嫱皇后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脸。“今晚我会请九爷想法子将艾刹带进宫来和你见见面,所以你要先耐住性子,乖乖吃东西,养足了元气,说不定今晚有机会能见到艾刹,你总不希望让他看见你病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吧?”
霁媛点点头,一张粉脸红扑扑的,杏眸水汪汪的。
“记住喔。”嫱皇后揽住霁媛的肩,在她耳边悄声地说:“你务必要在艾刹成亲之前先得到他的心,英雄难过美人关,先得到他的心,你就成功了。”
要如何得到艾刹的心呢?
霁媛突然害羞起来,十指不安地扭绞着衣带,贝齿轻咬着红唇。
“来,快吃些东西,乖--”
嫱皇后舀着燕窝莲子粥喂她吃,她一口一口地乖乖吃完。
对自己和艾刹的未来,她并没有太过周密的盘算,此刻最困扰她的,莫过于艾刹的心,容不容易得到?
第三章
干清宫内正在大摆宴席,宴请远道入宫前来朝拜玄武帝的众蒙古王公。
艾刹没有人席,心情沉重地步出干清宫殿门,站在东廊下远眺铺盖着皑皑白雪的重重宫殿。
令他心情低落的主因,是战败的喀喇罕台吉索托,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玄武帝提出与六公主完婚的要求,当时皇上虽然以公主体弱多病做为缓婚的理由,但索托仍表明了不会放弃。
索托是一个蓄满了钢丝般的胡髭,皮肤黝黑,体形壮硕魁梧的彪形大汉,怎么都很难和弱柳扶风般的六公主联想在一起。
这两天,他不断回想起公主乍见他拿出喜帖时的反应,愈不让自己去想,就愈会想起她那双充满哀伤和痛苦的眼睛,心情一直浮躁得难以平静,他强迫自己冷旁观她的痛苦,不想一时不慎破坏了皇室公主的名声。
然而公主为他害相思的传言,居然在这两日传得更加沸腾起来了,再加上今日一见前来求婚的索托,他再也无法漠视自己的心情,他的思绪无一刻不烦乱,不忍见一朵娇花般的容颜,就要凋萎在一个粗野的莽汉手里。
他叹口气,怀疑自己除了对公主感到惋惜以外,还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是他不敢坦承面对的。
宴请蒙古王公的筵席正要散去,天色渐渐暗了,众人热热闹闹地又转往畅音阁听戏去。
他缓步走下玉阶,正准备回府,忽听见身后人唤--
“艾将军,请留步!”
他回头,见一个身穿四团龙褂、肩披紫貂大氅的贵公子面带微笑地朝他走过来,虽然不曾见过这位贵公子,但从他戴着的盘龙顶冠可以看出他的王爷身分,再见到他眉心与生俱来的一颗朱砂痣,便立刻猜出他是九王爷霁华了。
“九爷吉祥!”他躬身请安。
“我眉心上这颗胎记,走到哪里谁都认得,真是无趣”霁华苦笑着说,一边仔细打量艾利。
艾刹穿着九蟒五爪的袍子,外罩明黄马褂,身形一局大威武,五官俊挺,眉宇间英气逼人,不论外貌、气质都极为出众不凡,是相当少见的俊美男子,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以后,霁华终于明白为何六妹会对他如此神魂颠倒了。
“今日筵席上为何不见艾将军呢?”他浅浅笑问。艾刹微愕,一时间想不出藉口。
“臣……心中有事,食不下咽。”他索性坦承相告。
霁华感到些微吃惊,进出这座皇宫大院的朝廷大员深知伴君如伴虎,一个个历练出谨言慎行,精细防卫的本领,他最常听到的是模棱两可、不着边际的应答,因此没料到艾刹的回话竟然如此真率,更增添了对他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