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爸爸怎么说了,这礼拜六阿姨带你去逛街好下好?”真是一群粗心大意的大人!朱月幽为欢欢的懂事体贴感到难过,这年纪的孩子,理应被亲人宠爱到养出骄纵的性子,怎么反而更加成熟懂事呢?太失职了!那些人。“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烤布丁,去买漂亮又流行的小饰品,还有呀……嗯……对了,去看电影!就看‘怪兽电力公司’好不好?”
“哇!真的吗?好好好!阿姨不可以黄牛哦!”
“当然是真的,阿姨不会黄牛。”
欢欢惊喜得几乎要在座椅上蹦蹦跳跳了,直搂着朱月幽叫:
“阿姨好好,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最喜欢你哦,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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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律龙不爽地瞪着儿子,声音打鼻腔出来:
“又要出国了?你前天才回来,明天是周末,你居然清晨四点就要飞哈尔滨!干嘛?看冰雕呀?”
房令玺收拾着文件,回给父亲一瞥道:
“是谁在五年前坚持西进,跑到大陆设厂的?”
“是我!那又怎样?用得着你御驾亲征吗?别忘了公司有一大堆主管可以用,你成天往外跑是什么意思?”
“爸,我们寒假时打算带欢欢到加拿大度假一个月,那么很多需要做决策的事最好现在就拟定好方针,到时才能玩得尽兴,不必被打扰。再说,我交付其他主管的工作已经太多了,大家一样没得闲。”打开行李箱,将衣物放进去。那些被熨得平平整整的衣服才刚被洗衣店送回来,如今又要一顿奔波。
房律龙问道:
“你跟欢欢说了吗?这星期以来我们几乎都不在国内,理应要趁这周末假期好好陪陪她才对,你这个当父亲的都不会愧疚吗?”
“我跟她说了,她很能体谅。”他暗叹一声,不能体谅的是眼前这位老先生。老友一一凋零,对父亲造成了相当的影响,难免会比较冀望阖家团圆的气氛,但也不必挑现在吧?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不是吗?
“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暗示我不体谅呀?”老先生敏感极了。
房令玺要笑不笑地:
“我不是在暗示,爸,这叫明指了好不好?”
“你、你、你这个死小子!别以为我们祖孙女俩没你不行!”不肖子!居然把公事看得比亲情还重。
“当然行。你们一向可以玩得很快乐的,没我在一边抢欢欢,您其实很开心吧?”
“哼!”老人家不想理他,自个儿生闷气。
叩叩!
敞开的房门被礼貌地轻敲两下。两位大人转身看过去,同时笑了--
“功课做完了?”房令玺问。
虽然有两天假日,但是他这个女儿还是有先把功课做完的好习惯,从来不须他操心。
欢欢捧著作业本子和家庭联络簿走进来,张开双臂让父亲一把抱起坐在他腿上。每次爸爸替她检查作业,都喜欢抱抱她,然后说一样的话--
“啊!小欢欢还是这么轻,怎么都不长肉呢?”
“欢欢一向吃不多的嘛!”房律龙轻抚孙女的小头颅,发现她的新发型,叫道:“咦?欢欢,你好像换了好几次发型了对不对?王婶去哪里学来这些技巧的?”他记得王婶并不擅长这种打扮的细活。
欢欢笑开了小脸,开心又得意地道:
“不是王婶啦!是朱阿姨帮我编的哦!她很厉害的。”
“喔,是我的新秘书是吧?手真巧。”房律龙对那位新秘书印象并不深,毕竟她才上来一星朝。要不是欢欢一再提起,他还真记不起来新秘书姓朱呢!
“欢欢很喜欢朱阿姨?”房令玺注意看着家庭联络簿,并拿笔回覆导师的留言,写下个“否”宇,回绝导师要求他当家长会长的提议。漫不经心地随口问。
“嗯!朱阿姨很疼很疼我哦。”没有小孩子不喜欢被疼爱的,她笑得大眼睛眯成弯月一般。
“有爷爷的疼吗?”房老先生争宠地问,醋味薰天。
“哎呀!那不一样的嘛!”欢欢拉起发辫上的加菲猫发饰道:“阿姨是女的,所以都知道我喜欢什么发带呢。爷爷你看,好可爱对不对?还有这个珠珠手练,阿姨做给我的。她好好喔!也做了六个让我去送好朋友,老师说我们戴一样的手练,看起来好像是七仙女喔。”右手举得高高的,让大人可以看清楚手练的模样。
房律龙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小欢欢爱不释手的地方,不就是个普通的玩意儿嘛!
“这比得上爷爷帮你从日本带回来的机器狗吗?”
“那也很棒呀!就跟手练一样棒。”
几万块钱的玩具与几毛钱的手练一样棒?房律龙突然觉得好想哭--
“欢欢,你怎么那么好取悦?这两种东西在你心中居然是一样的价值!总该有个高下之分吧?”
其实她是比较喜欢手练的啦,但是怕说了之后爷爷会不开心,所以才说一样嘛。机器狗虽然很好玩,可是又不能带到学校,也不好叫同学来看,因为那样感觉上好炫耀!她不喜欢。
“爸,小孩子喜欢一样东西是不分价钱的,您何必忿忿不平?”房令玺看完女儿的作业后,方加入谈话。
“我只是不懂,欢欢奸像对东西的价值没概念。令玺,你是不是从来不给她零用钱的?”老先生开始动脑筋要帮孙女儿办信用卡的副卡。
房令玺笑道:
“我有给,四年前您送她一个半人高的趴趴熊扑满后,她就常跟我要零钱好存进去。前阵子我看了下,已存了八成满了。”
“那就是说,欢欢还不会花钱嘛!”这真是个大问题。
“我会呀!”欢欢轻叫着。“我有去福利社买过东西吃,花了三十块钱。”
“噢!”老人家低低哀号一声,说不出话。
房令玺道:
“欢欢什么都不缺,衣服用品全部交由专人打理,现在不懂得花钱是很正常的。等她上高中,我会帮她办张副卡、开个银行帐户,她就可以自己去逛街买东西了。”他笔挺的鼻子轻轻摩挲着女儿小小挺挺的俏鼻。
“嘻!好痒喔,爸爸--呀!对了、对了!”她突然想到,搂住父亲道:“爸爸,明天早上朱阿姨要带我去逛街,逛一整天哦!”
“是吗?”房令玺双眼一眯,笑得很淡,语气更淡:“这位朱阿姨人真好哪,这么疼爱我的欢欢。”
“对呀!朱阿姨最好了!她会开车先来接我,然后再去载高晓郁,我们要玩一整天耶。”想到第一次出门逛街,欢欢真希望马上就可以天亮。
房律龙哇哇大叫:
“什么?你明天不陪我去打高尔夫球了吗?欢欢黄牛!”
“欢欢没有黄牛啦!爷爷又没说这礼拜六要陪你去。我先答应朱阿姨的,不能对朱阿姨黄牛。对不对,爸爸?”
房令玺点了下头,说道:
“对的。不过下次有人约你的话,你要先问一下爸爸可不可以再答应好吗?不然爸爸会担心。”
欢欢点头:
“这次我忘了,下次我会记得的。”
“好乖。来,早点去睡,明天才有力气玩。”他亲着女儿。
欢欢跳下父亲的膝盖,接过作业本子。不忘给仍在哀怨中的爷爷一个晚安吻:
“我要去睡了,爷爷晚安、爸爸晚安。”
“晚安。”
直到目送小女孩关上她那扇粉红色的房门,两位大人才收回眼光,互相看了下。
老的那个先道:
“那个朱小姐不会是以你做终极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