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的情况妈和爸全考虑过了,所以……”
一屋子其他三人六双眼睛,全随这句未尽的话睇向眉头紧锁的“指定目标”。
“我反对!”欧仲擎一骨碌由沙发跳站起来,“这淌浑水我不趟。”
“这不是浑水……”
“只是爸拿我的婚姻大事开玩笑的荒唐儿戏?!”欧仲擎无法不动气,唐突被指定婚事,对方还是未满十八的黄毛丫头,纵使他有再好的脾性也会发飙。
“仲擎。”许琼方好声好气的开口,“若非事发突然且情况特殊,我和你爸不会不近人情的拿这种事要求你。”
“命相师随口胡绉的话不必信得那么认真,言叔也不只爸一个朋友,他若急着嫁女儿,可以找别人。”他没兴趣。
“他找上我表示他信得过我,也信得过我儿子,知道我们会善待他女儿。你要爸置之不理,假使那算命师所言属实,他女儿真因此而香消玉殒,你心里过意得去?”
刀削剑眉蹙了下,一句“不干我的事”硬是没办法决绝的逸出口。可该死的,爸朋友的女儿是死是活,关他啥事!
看穿儿子的心思动摇,欧敬为软语低道:“当年若非那言叔叔的及时搭救,我和你妈只怕因失血过多命丧黄泉,今日换我们解救他女儿的性命,你认为过分吗?”
“不过分,相比下来我们还欠人家一条命。”欧季凯心直口快的搭腔。
一道犀利眸光毫不留情的扫向他,吓得他赶忙坐离平时脾气温和,一旦动起怒来不太好惹的二哥些,免得等会“娶妻报恩”的重担落至他身上。
“再怎么说,大哥都是报这项恩情的第一人选。”欧仲擎就事论事的道。
欧孟恩寒脸瞪向他,“你若真想棒打鸳鸯,我们兄弟的情份就到今天为止。”
“仲擎,你大哥和女友已论及婚嫁,明年即将结婚,你又不是不知道。”许琼方赶忙提醒他,今天要不是大儿子感情稳定,她和丈夫自会首当其冲将报恩大任交给他。
“我也有女朋友行不行?”他急思解脱方法。
但有人偏要拆他的台,“少来,你跟前任女友早在四个月前分了,宁缺勿滥的你根本没再交新女友。”
“对呀,这是二哥上礼拜聊天时自己说的。”欧季凯在一旁附和。不能怪他罔顾兄弟道义,人家他还年轻、心情还不定,不想那么早讨老婆。
“你们两个好样的,这样联手围剿我。”今天才知道,他们欧家三兄弟也是会阋墙的。
见状,许琼方低叹口气缓颊道:“仲擎,假使妈告诉你,你刚上小学有次曾夸言叔叔的女儿可爱,说长大要娶她为妻,你是不是能心平气和的答应这件婚事?”
骤然而落的惊人陈述,顿时怔住厅内三兄弟。
欧孟恩与欧季凯直张大眼瞅向排行老二的手足,难以相信这位多情老兄竟然孩提时代就当面跟人家定下婚约!
“不可能!”怔愣过后,欧仲擎像被砸到脚似的跳走两大步,不以为然的定视母亲,“妈就算要逼我答应报恩,也编些高竿点的借口,居然说我曾承诺娶言家女儿?妈干脆说你与言家婶婶曾指腹为婚好了。”
他上小学时言家小妞不过才丁点大吧?他会指着顶上没几根毛、口水肯定乱飙的奶娃说长大要娶她?
打死他也不信。
“是真的。”欧敬为声援佐证,当年他亦是目击证人之一。
“拜托,别闹了,这个理由不但好笑更不具半点说服力,现在都几世纪了,即使真有指腹为婚这事,也没人会当一回事。”
这回换欧敬为叹气,这个二儿子平日很好说话,可惜遇上不愿意的事,固执的程度跟牛的脾气有得比,加上事隔久远,他不记得跟言家女儿见过面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当事业一事爸由你,婚姻这事你委屈点依爸的,好吗?”
欧仲擎双拳暗握,“爸是在威胁我?”
欧家的贸易进出口生意做得大,他是“欧氏企业”的第二顺位继承人,然他志不在商场的厮杀,一心向往当个兽医。与父亲几经长谈,终于同意他独自创业,今日为报故友恩情,爸打算反悔初衷,拿收回他的事业自主权牵制他?
“爸是恳求你替爸妈偿还无以回报的救命之恩。别以为爸偏袒孟恩或季凯,实在是他们一个有论及婚嫁的女友,一个年纪还小,均不适合帮爸这个忙。”
很有默契的,侥幸成为局外人的两人继续保持缄默,此时此刻,他们没立场发表意见,否则难保不幸被钦点当新郎的兄弟不会一人赏他们一脚。
欧仲擎烦躁的踱到窗边,胡乱爬梳头发,“爸叫言叔把女儿嫁给别人,您欠他的恩情改天找机会再还就好了。”
“他若找得到人帮忙也不会找上我,再说你是兽医,有一定的耐性,言兄的女儿交给你,我和你妈很放心。”未满十八的女孩想必需要更为耐心的关照。
爸妈是把人家当阿猫阿狗或宠物猪?“我的耐性只限于小动物。”
站起身,欧敬为看向侧脸瞥视窗外的二儿子,“你要爸怎么求你才肯答应?”
“是我要求爸别逼我。”
“爸跪下求你好不好?”
折煞人的语句丢掷向他,欧仲擎惊心的转过头——
“敬为!”
“爸!”
“我答应、我答应,爸说什么我都答应。”仓卒的应允紧随他母亲与兄弟的惊喊后急切落下,及时阻止那执意跪地的双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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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宜人而清凉。
欧仲擎的心头却恍如有把火,随着他住处卧房梳妆镜上的大红喜字,往他胸口蔓延。
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距离他情非得已答应父亲娶妻报恩那日,不过六天的时间,他便匆促草率的当了新郎——一个没有隆重婚礼,心不甘、情不愿的新郎;一个莫名其妙就多个新娘的……
双眸猛然于镜中望见一张陌生娇颜,英挺浓眉微微挑起,遂又对望凝视。
她就是这六天来,自己一直排斥相见,甚至在教堂与回家路上,赌气刻意不与她正面相对的“新娘”?
及肩的半长发,清雅细致的五官,一袭淡绿碎花合身洋装,将她清灵纯净的气息巧妙的烘托出来。
说她是个清秀佳人不为过,但她美不美、清不清秀和他无关,为何他得被迫与她有所瓜葛?
“为什么在教堂你不开口说你不愿意嫁给我?”
猝然抛落的埋怨语句,震醒言芷若失神凝望镜中温文清俊面庞的心神。颊上微染红云,她疾速撇移与他在镜中相对的视线,眼睫轻垂的道:“你不也没开口说你不愿意娶我。”
颀长身子霍地转身面向她,“我要是能说,今天被逼着进教堂的不会是我。”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大逆不道的让父亲下跪求他!原本他尚抱着丝希望,以为新娘会反对嫁他,岂料在教堂她同样半声不吭,沉默以对。
逼?他用了好严重的字眼。螓首恍然抬向他。
爸骗她!说什么欧家很乐意答应这件婚事,说新郎在圣坛前不说话是因为别扭……“原来你是被逼的。”只因爸曾救过他父母,他才被逼着以自身的婚约相还?
“别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当今天的新娘。”他不信。
是呀,要不是她和父亲无意间于街头遇见一位主动叫住她的算命师,直言她必须在十八岁前结婚,才能化解早夭的劫难,她又劝服不了父亲别相信这荒诞的无稽之谈,她想她不会这么早当新娘。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