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慢走!”贝晓雨回神朝她挥挥手,顺便提醒:“路上小心。”
“这句话你该留着自己用才是!也不看看是谁才第一天上班,就被摩托车擦破两块皮?”
厚!真是的,都出社会工作了,还整天迷迷糊糊的,让大家替她担心,到底谁才是姊姊啊?
“我知道啦,我会小心的。”贝晓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在香港待了几个月,习惯了香港的环境及交通,回台湾之后反倒有点不习惯,结果前几天过马路时一不小心,被一辆乱钻的摩托车撞伤腿,幸好只是皮肉伤,回家擦过药之后已经结痂了,不过还是被晓阳结实叨念了一顿。
晓雨常常觉得,晓阳虽是妹妹,但是比她们的妈妈还像妈妈。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嘀咕完,看看时间,她也得出门不可了!两个礼拜前,她如愿在一间电视台找到工作,担任跑社会新闻的半菜鸟记者,她得先进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什么重大案件要跑。
回房随意换了件黑色针织短衫和泛白牛仔裤,背了布袋和尚大包包,她就出门上班去了。
连下了几天雨,今天终于放晴了,路上行人几乎都面带笑容,以好心情迎接晴朗的好天气,只有贝晓雨一脸失魂落魄地垂头走着,浑然不觉自己与周遭的欢喜气氛格格不入。
饶子炆真的放弃她了吧?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闷闷不乐地走着。
她虽然斩钉截铁地告诉家人他们已经分手了,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偷偷盼望他会来找她,向她解释清楚、求她原谅!可是他……
“唉!”她真傻,他根本不可能会来!
或许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晓阳说得没错,饶子炆是何等人物,他怎么可能对她用真心呢?瞧他,连真实姓名都不愿告诉她,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其实她从不贪求富贵,如果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饶子炆,或许还是会跟他做朋友,但是可能不会答应跟他交往,还轻易交出自己的心。
现在爱情幻灭,心也碎了!最糟的是,爱笑的她变得不再爱笑,过去总被妹妹嫌聒噪的小嘴,也常常一天开不了几次口,现在反倒是晓阳没事就找她聊天,苦口婆心地开导她:男人只是人生道路上的几根草,绝对不能因为被杂草绊倒了,而不肯再继续往前走。
晓雨也知道晓阳和姊姊一直为她担心,为此她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一直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她们自己没事,但是……好像还是不太成功!
她们担忧的眼神说明了她的伪装失败──晓阳说得对,她太笨了,连假装都不会。
唉!或许她真该彻底忘了那段过去,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知道前头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美好风景呢?
有这种豁达哲学的,才是永远打不倒的贝晓雨啊!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重新振作起精神大步向前走。可是有人居然像根柱子一样杵在人行道中央,见她走近也不让开。
就是有这么白目的人,社会才会这么乱!她嘀咕着,因为急着赶路,没有多看“柱子”一眼就从旁边绕过,可是柱子居然又动了,再次挡在她面前。
这是默契还是找麻烦?她再闪──柱子也跟着跑,当她第三次被挡住去路,终于忍不住抬头,张大眼瞪着白目的“柱子”:“请借……过……”咦?
那根柱子好眼熟……糟了!她一定是每天晚上躲在棉被里偷哭,哭坏了眼睛,现在居然看到幻影了!
“不认得我了?”饶子炆脸上挂着温柔深情的笑容。
终于见到她了!见到她之后,长达一个月的烦躁不安全在这瞬间烟消云散,好像服了什么灵仙妙药,顿觉通体舒畅、心情愉快。
有声音?那就不是幻影,是真人实音啰?
他来了!喜悦随着血液冲向贝晓雨的心口,她多想立刻尖叫着扑上前,紧紧抱住他,可是──不行!
她要有志气,他欺骗她、玩弄她的感情,她已经笨笨的上过一次当,不能再上第二次当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他了!她坚定地对自己发誓。
“晓雨,我好想你,真的好想!”饶子炆用真诚的语调柔声倾诉:“这段时间见不到你,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你,醒着想、睡着想、吃饭想、走路想,连办公的时候都想……”
在人行道旁的骑楼下纳凉兼吃甜筒的饶镇伦听到,差点没“恶!”地一声,把吃了一半的甜筒“还原”。
这小子平常游戏人间,怎么谈起恋爱来这么肉麻?不过贝晓雨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照片拍不出她那双大眼睛里生动灵活的神采,还有她嘴角甜得腻死人的可爱酒窝。
只是她看起来傻呼呼的,他还是想不透,她究竟是掐住饶子炆哪一个罩门,让他像被喂了什么奇毒怪药一样,不惜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下毒之人寻求解药?
他慢慢地吃着,悠哉看戏。
第八章
“真……真的吗?”刚才还对自己发誓一百遍,绝不再相信他的贝晓雨,一听到他这么说眼眶立刻冒出眼泪,颤抖的嘴唇浮现欣喜的微笑,胸口怦咚怦咚剧烈跳动着。
“当然是真的!”饶子炆再也忍不住,上前用力抱住她──好紧好紧,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好想你,晓雨!一日没看到你,我吃不下也睡不好,你看我是不是变憔悴了?”他用苦肉计博取同情。
“真的耶!”贝晓雨仰头细细凝视他的脸庞,心疼地用手抚摸瘦削了几分的脸部曲线。“你变瘦了,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你都离开我了,我怎么吃得下?”他一脸痛苦地叹息。
提起她离开的经过,贝晓雨缓缓收回自己的手,低头沉默不语。
“晓雨,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饶子炆见状,连忙紧张地试探。
“我……没有,我已经不生气了。”
这是实话,一开始她或许真的很生气,可是伤心地回到台湾之后,她最常想的反而不是他欺骗她的事,而是他究竟爱不爱她、会不会来找她?
她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更不敢在姊妹面前表现出等待的样子,但只要家里的电话或门铃声响起,她都会猛然跳起来,以为是他来找她了。
“晓雨,你听我解释!”他怕她心里有一丝不愉快,非要拉紧晓雨的手,把自己的想法解释清楚。“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我就是饶子炆,绝对没有恶意,更不是存心欺骗你,而是一开始……其实说起来还是我不好,一开始我不信任你!”
“不信任我?”贝晓雨不解地眨眨眼。
“对!因为我知道你是记者、而我向来对记者又有警觉心,虽然真心想和你做朋友,但又怕你知道我是饶子炆之后,有可能为了独家出卖我,所以我……”他歉疚地垂下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随即抬起头,急忙补充道:“但后来了解你的个性之后,我知道你善良又天真,而且是个很单纯的好女孩,就不再防备你了。后来为什么不说是因为我不敢说啊!瞒了你那么久,一下子说出实情我怕你受不了,可能会气得不理我,所以我才想慢慢点醒你,没想到你会遇到阮婶……”或许这正是上天给他的惩罚,让他为情忧心憔悴!
贝晓雨定定地看着他,慢慢反刍他所说的话,许久后,她了然地叹口气。“你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