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刚进办公室,宁小桃拉了她躲到茶水间,怒声质问。
“怎么了?”她淡淡的笑,柔声反问。
“你--要离开凯芝?”
“对。我跟诲芝递出辞呈了。”
“为什么?”大家相处得这么愉快,为什么要走?
“倦了。”瞅着小桃明亮有神的眼睛,她低低地说。
“倦了?!”宁小桃尖声问道:“怎么可能!你不是很喜欢公关这个行业,也做得很起劲?你不是……”
不是每天都很高兴地来上班吗?
宁小桃揽住棠棠的手臂,在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时,突然说不下去。
“棠棠……你不要走,真的,只要你留下来,随你怎么取笑我和见达或捉弄我,我都不会介意,只要你留下来……”
虽然被取笑时颇尴尬,但她宁愿牺牲一点,唤回以前那个用心在笑的美女同事,也不要见到最近老是皮笑肉不笑的行尸走肉。
“小桃,谢谢你。”
同事的好意她都明白,只是,她真的倦了……
“你不要想太多,我这个人,没定性又善变,就算一年换十二个老板,也不足为奇。”她淡淡地说,漂亮的眸子,黯淡而没有生气。
“棠棠……你不要自暴自弃啊……”知道挽留不住,直率的宁小桃便抱着覃棠,大声唉叹。
结果,她要离职的消息,因为宁小桃到处哀嚎,在几分钟内便传遍全公司。
“棠棠,你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啊……”
中午,大姊大约她单独用餐,菜已经上了好一会儿,Katherine却不吃,她看着一脸寂然的覃棠,猛摇头。
“我没事。”覃棠拿起汤匙,喝了两口浓汤,然后说:“看,我能吃、能喝,再好不过。”
“你……唉……”Katherine还是摇头。就是这样才惨啊!
“大姊大叹气?这可有违您强势的风格喔!”
她扯开嘴,尽量搞笑。不要来了、不要再来了,一天接受两场“关怀”,虽然令人感动,但目前的她就是不想心情起伏太大啊。“真的,我很好,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真的没什么。”
“如果没什么,为什么连喜欢的工作也要放弃?”大姊大说话一向犀利,她盯着自从出院后,就笑得很虚伪的覃棠问。
“只是倦了。”
和给小桃的答案一样,覃棠重复说着早上说过的话。
“倦?我看你是心死了吧?”
“……”
大姊大的话不全然对,以前的她,会拿出自己的逻辑和大姊大来一场辩论;可是最近的她变了,变得没有精神再为自己辩驳什么。
“你……唉……”Katherine看她这样意兴阑珊,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也好,人啊,一辈子总要受到几次严重的打击,才能变得更坚强。”大姊大有些无奈地下了个结论。
“或许。”
她凄然地笑,多么希望自己的坚强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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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同事的体谅,交接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今天,是她在凯芝工作的最后一天,原本同事要帮她办个欢送会,但她笑着说这样以后她会不好意思回来探访。因此,欢送会成了聚餐,他们大吃一顿,又转往KTV续摊,直到半夜,才曲终人散各自回家去。
“棠棠,一定要常常回来哦。”每一个人,都拿这句话跟她道别。
“我知道。”
她尽量,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走到哪里去。
“能的话,哭出来比较好……”大姊大Katherine依然话锋犀利,她的道别词,硬是与别人不一样。
“我知道。你快回家吧!”她跟她摆摆手,说家里的司机会来接她,请她安心搭同事的顺风车。
“好吧。再见,记得要常回来。”
“再见。”
她笑着道别,直到车子驶远,她才卸下笑容。
“假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吧?”
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醇厚嗓音,在她身侧响起。
终于来了……覃棠僵着身躯,不肯偏头看他。
她僵着,他也不作声。
“我不想见到你。”
僵了太久,知道他不会轻易走人的覃棠,不得已先开口,不过,她的眼睛还是不看他。
“不想见到我……是怕看见我就联想起‘宝宝’?”他低声道出事实。
“住嘴!”
他怎么敢!出院之后,她周遭的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直接对她提起那条猝逝的生命,雷仲尧怎么可以像在说今天是几月几号般的平常,冷然地说着令她听了心都会碎的那两个字眼……
“你走开!”
她转身面对他,怒气横生。
“如果我的消失,能让你恢复平静、不再痛苦,那我愿意走。但事实并非如此……”望着月余不见,将憔悴掩饰得不太成功的她,雷仲尧比谁都心痛。
“我很平静,也很好,你不要多管闲事。”只要远离我就好。
见他来,她原本好生气--生气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因他的出现,出现了裂痕。
她想对他骂、对他叫,可是,看他一脸心疼,深邃的黑眸,漾着无限的爱怜,面对如此温柔的雷仲尧,叫她怎么样都发不了脾气!
“拜托,你走开好不好……”她别开脸,哑着嗓子说。
“不好。”
他拒绝,移步将心情很低落的心上人拥入怀。
“除非你真的‘康复’。”
他的补充令人心碎。
这段日子,她逞强地笑、逞强地按着往日的步骤,勉强自己过该过的生活,可是,再怎么努力,她仍是无法让自己忘却那份失去宝宝的痛楚……
“雷仲尧,你真讨厌!”
无力地将头窝在他胸前,她低低地说。
“你的声音太没有精神了,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哼……”她不太认真地吭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毫无生气的反应,令雷仲尧十分担心。
“棠……”抚摸着她的背,他沉声道:“我很遗憾。”
原本放松的肌肉,在听见他的话后,倏地一僵。
“不要再说了!”她讨厌自己这么懦弱,只要听见或看见有关于宝宝的任何事,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抽痛。
“你在逃避。”雷仲尧沉痛地指出这一点。
“我已经很努力地想办法康复……”真的,她真的好努力啊!
“是吗?那么出院后,你曾经哭过吗?”
“我……”哭不出来。
“棠,你这样不行。”他捧起她的脸,满脸忧心地盯着她。
“我只是比较坚强。”嘴硬的女人,倔强地反驳。
“口是心非。”雷仲尧不满地摇头,“走,跟我去一个地方。”他拉着她的手要上他的车。
“去哪里?”被硬塞入车子的人疑惑的问。“司机会来接我回家,你这样他会以为我失踪了。”
“我就是那个要来载你的司机。”
“怎么会?不是厉叔要来接我?”她稍早打电话回家,二哥明明说要请家中的司机来接她呀。
“覃毅说谎。”被他逼的。
“什么嘛,二哥竟然帮着外人欺负妹妹!”
“如果你愿意,我早就不是‘外人’了。”他望着她,意有所指地答。
“我、我目前没有心情谈这个。”
楞了好半晌,覃棠才讷讷地吐出回复。
“我知道。”修长的指头滑过她细白的颊,雷仲尧温柔地说:“我会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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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仲尧的不屈不挠令她心烦。
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黑景,她只有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