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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她转动眼眶内的两颗黑色冰晶。“我会说很多网路笑话,你想不想听?”她献宝似地直视他。

  嘴里的那块肉丝差点让他呛岔了气,他清清喉咙。“我在吃饭,不想消化不良。”

  “噢……”她似乎很失望,重新托着尖下巴思付。“其实我最在行的是爬树,不过现在下方便表演给你看。”

  “爬树?”他匪夷所思地瞠大眼。她那身细皮嫩肉?她是南洋回来的吗?

  “我十二岁以前在南投山上长大,算不了什么。”她得意地回答。

  他失神了几秒,敛色道:“还有没有实际一点的?”

  她看了他一会,双眼现亮采。“我会跳舞,你想不想看?”

  “嗯?”这就是她所谓的实际?“什么舞?”

  她喜孜孜地奔进卧房,出来时手上多了台CD唱机,她将唱机放在茶几上,电源插上,对着满脸狐疑的他行礼如仪。

  “为了报答你今天的善行,我决定跳一支舞给你欣赏,这是小时候我母亲教我的‘天地之舞’,连乔淇也没看过喔!”她按下播放键。

  “你大着肚子--”他放下碗筷。

  因口欲满足而上升的血糖让她如此兴奋?

  “没关系。”她看起来很开心,那接近幸福的笑容让他不再出言阻止。

  乐声悠扬传出,是令他极为意外的赛尔特族音乐,她也听这个?

  她伸展纤细的四肢,随着悠远清扬又带点淡愁的曲调缓缓在空中款摆。他很惊讶她的肢体能表现得柔软如弱柳,足踝在地板回旋时将宽大的裙摆扬起,黑色发浪翻飞,他的视觉出现了短暂的眩惑。

  严格来说,那不是什么传统族派的特有舞步,那是随兴的、将自身完全融入曲调的即兴之舞;然而她跳得如此柔美深入,跟着节奏或快或慢,没有落差,自始至终带着明亮欢悦的笑,她全然徜徉在起伏曼妙的乐音里,忘了他在一旁观览。

  “妈妈说,跳舞时什么都不想,音乐带你到哪里,就是哪里,到天上就是天上,到海里就是海里,用灵魂去跳,你的人生会跟别人不一样。”她朝他嫣然一笑,没有媚惑,只有无邪。这个女人的舞蹈感动了他。

  “你的母亲一定是个特别的女人,改天能让我见见吗?”他衷心赞美着。

  “太远了。她和我爸住在天上,现在也许正看着我跳舞呢。”她不以为意地答着,没有停下舞步。

  他欢快的情绪乍然消散,不再言语。

  音符越发跳跃奔腾,她旋转舞动的速度加快,他开始担心了,他没忘记她体内的小生命也在舞波中回旋。他本能的站起来,想约束她,她五指正如花朵盛放般伸向天空,蓦地,她惊呼一声,僵住了。

  “怎么了?”他大跨步趋近她,揽住她的身子让她半卧在他身上。

  她惊异的表情渐渐转为喜色,她调皮地伸伸舌。“他在踢我。”

  他心跳瞬间平缓,正欲出言责备,她忽然抓起他的手掌,按抚在半圆的小腹,兴奋地亟欲与他分享那难以言传的感受。“没骗你,他真的在踢我,他在跳舞。”

  掌下的蠕动分明,那生命的跃动清楚地通过掌心,直达胸口,牵动了他无以名之的激越;他凝视着怀里清丽天真的女人,展颜笑了。

  “是,他在跳舞,不过他可不希望你跌跤。”他扶起她,她身上的甜香在干扰他的心绪。

  “不会的,他是我的好舞伴。”她关掉音乐,也关上了她开启的幻境。

  “你……不恨他?”他在她身后问,她没看见他眼底的沉忧。

  “你问得好怪,谁会恨自己的孩子?他将来不恨我就行了。”她心无城府地回答,走到落地窗旁。“风雨好大,你晚些再回去吧。我可不希望你为了一个病人的存粮问题而有什么意外。”

  他扳过她的肩,眼波平静却又深不可测。“我们算是共谋吧?”

  “你想勒索我吗?”她歪着头促狭道。“我的钱你看不上眼的。”

  “我只要你听话。”

  “我说了我不会再爬后面的阳台。”她上唇孩子气地翘起。

  “不单是这样。以我医生所要求的专业意见,你都要照做,不能再胡来。”

  她一怔!他是真的在关心她,她感觉得到,但她只是他随机遇上的病人啊。是出自同情吧?同情一个有可能成为单亲妈妈的年轻女人。

  “我尽量。谢谢你,黎医师。”她耸了下肩。

  她不喜欢同情这个理由,她一向自尊自重,但在这个台风天里,久埋的深层孤寂让她接受了这份预期外的关心,他给了她朋友的温情。

  她与他相视而笑。

  第四章

  黎醒波翻看着病历表,工作时多半沉稳冷静的他竟显露少有的不耐。案头电话响起,跟诊护士拿起话筒。

  “是……上个病人刚看完……好,”护士将话筒交给黎醒波:“黎医师,杨医师找。”

  他点个头,接过话筒:“喂,晋芬,有事?我在看诊。”

  “中午一道吃饭吧,几天没见到你了,我晚上还要值班呢。”

  “好,楼下咖啡厅见。”他挂上电话,抬起头。“二十号不是晏江吗?到候诊区看了没?”他问了两遍。

  “美燕到外头看了两次,还没到。”跟诊护士讶异的看他一眼。“叫下一位了吗?”病人爽约是常有的事,他为何不悦?

  “下一位继续。”他换了一本病历,眉间褶起。

  她失约了。

  前一天他该打电话提醒她的,他怎能随便相信她有这个记性?一个有本领在一个月内忘了带钥匙出门三次的女人,还能多有时间观念!她的聪敏慧黠都用在姓乔的男人身上而所剩无几了吧?

  他按了按眼角,尽力恢复原有的平稳心绪面对陆续进来的病人。

  时间变得有些漫长,他看了好几次腕表,脸色愈形阴沉。

  他一向自诩自制力优异,在父亲的刻意栽培下,大方向上他几乎从不出错。在需要谨慎和沉着的工作条件要求上,他对待病人益发冷淡而诊断日益精准,外形的赏心悦目让他惯有的姿态没有被抱怨过。比较起来,父亲就显得温情多了。

  但是,他逐渐意识到,他一点一滴在失控,幅度不是那么大,敏锐的他却可以提早嗅闻出不对劲。比方说,他好几次在独处时,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人称小儿科之花的杨晋芬,而是那道美丽的舞影,翩然停驻在视觉印记里。

  这不是好现象,他一向精控每一件事带来的影响,除了……

  “最后一位,晏江。”护士的叫唤让他从电脑荧幕转移了焦点。“晏江赶来了。”回应他疑惑的目光,护士解释着。

  他回到荧幕,没有看向门口,眼角余光仍然摄入了那抹淡蓝色的影子在称体重、量血压,无名的焦灼冷熄了,他翻开护士登录测量结果后交上来的病历。

  “你迟到了两个钟头。”他指着表面。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食指不自在的绞着陶前长发。

  “不是说不能熬夜?”

  他的火气是不是明显了些?护士怪异地瞄他。

  “体重增加太少,你又吃泡面了?”他皱眉质问。

  护士不再掩饰惊诧,打量着面前这对照理说毫无关联的男女。

  “我发誓没有,”她举起手掌,发现这个动作不妥,急忙放下。

  “维他命有没有照常吃?”

  “呃……大致上有。”她看着膝盖。

  “那就是没有了。”他的脸部成功的抑制住牵动,但晏江却感到脸上有被利箭射中的烧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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