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玡晶扬着苦涩的笑,缓缓退出他的怀抱。“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欺骗了我!”
“就算我欺骗了你,你有因此而失去什么吗?如今你君临天下,握有这个人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君权──”
“我失去了我纯真的感情!”她是那么信任他、甚至付出了她的真心……可是到头来,却发现那全是骗局。
此言一出,屋内有瞬间的死寂。
但下一瞬间,司徒漠的胸膛急遽起伏,粗重的喘息仿佛在极力克制杀人的欲望。
“你认为我对你的心意也是骗你的?”
他可以忍受她指控他欺骗,但不能容许她全盘否定他对她的感情!
琅玡晶痛心地别开脸。“难道不是吗?一直以来,我不就是你通往王位的梯子吗?你趁着我到离宫之际,罢黜十数名与你意见不合的大臣,又斩杀了三名掌握你不法证据的臣子,将瑞光流放到南疆,还扬言处斩我的姊姊……事已至此,你还想向我辩解说你是无辜的吗?”
司徒漠沉默地面对她的指责,英挺的俊容抽搐着。
“不,我不辩解。”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而后再睁开。“那么,你是承认了?”
司徒漠仰天大笑,末了咬牙切齿地从唇缝中吐出。“你不已经定了我的罪名了,还要我说什么?”
到头来,她根本不曾真正的爱过他。
如果她爱他,她不会相信那些蜚短流长,而是与他站在同一阵线,默默地给予他最无瑕的信任。
他承认自己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就在他爱她爱得无力自拔之后,再狠狠地将他推入绝望的深渊──
既然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他明白?就好像让一个瞎子见到缤纷的色彩后,再夺去他的光明,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刑罚了!
“我要听你的解释!”她含泪地摇撼着他,望着他冰封般无情的双眼,心痛得几乎碎裂。“不要什么也不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或是你会这么做的用意,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理由?”司徒漠狂暴的吼声几乎震破屋瓦。“相信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你不能明白,我说再多都没有用!”
她绝望了。
到了最后,他仍然不肯解释,只给了她一个薄弱的辞汇──信任。
“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琅玡晶的声音,缥缈得像是什么也抓不住,没有丝毫存在感。“沧离!”
沧离的身影出现在摄政宫门外,他手一挥,让持着兵器的士兵团团包围住司徒漠。司徒漠的武艺他非常清楚,因此他挑选的全是最精锐的士兵。
她不相信他!
司徒漠的表情由悲愤转为漠然,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对他兵戎相向,他已经绝望得不想挣扎了。
他的表情是一味的冷,冷得连丝火气都不带,仅以眼神对她做出最残酷的控诉,无言地指责她的背叛。
他就那么紧盯着她,那么痛苦、那么失望,他的眼神几乎要击垮了她!
她全身发颤,双腿虚软,却仍强迫自己不许示弱。
她没有错!
她没有背叛他的爱,她只是做出身为一名君主所应有的决断,他没有立场指责她什么!
可是她明知如此,为什么心还是痛得像被活生生地剜出来?为什么在他犯下滔天大罪之后,她却连恨他都做不到?
琅玡晶别开脸捂着唇,极力压抑即将冲口而出的呜咽,命令──
“把叛臣司徒漠打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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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漠入狱一事,很快便传遍京城上下。
像是特意赶来落井下石一般,弹劾摄政王的奏章一本一本地送上来。
宫复原职的守旧派大臣们自以为有了女皇撑腰,更是显露出不可一世的张狂,鼓吹群臣催促女皇圣裁,将司徒漠送上刑场。
某一日下朝后,琅玡晶甚至看见有几名大臣围绕着得意洋洋的问着原该调往南疆的瑞光道:“世子,您说说,接下来司徒漠会有什么下场?”
“嘿嘿,这还用说吗?入狱之后是削爵、抄家,最后嘛,当然是难逃一死。”
琅玡晶木然地听着瑞光道出司徒漠的下场,生乎第一次如此厌恶丑恶的宫闱。
当时她头也不回地奔向御花园,把随行的宫娥与侍卫全甩得老远,好像只有这么做她才能将所有的烦忧也一并抛开。
她不停地奔跑着,直到她跑进花园深处,再也没有力气了,才跌坐在雪堆里不停喘息。
身后传来了坚定的脚步声,一步步踏雪而来。
她抬起无助的小脸,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
“上官……”
“坚强一点,陛下,”上官韬将她扶起来,并脱下自己的大氅裹住她单薄的身子。“浮光和掠影正积极为此事奔走着,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可是我……我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她不知道要怎样当个皇帝,也不知道要怎样应付那些贪婪又好猾的大臣们,没有司徒漠在身边,她真的好累好累……
“陛下,你想救司徒漠吧?你不会一直任他被关在牢里吧?”
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她当然想救司徒漠,不管那些大臣如何言之凿凿的指控司徒漠,不管那些罪状究竟是不是真,她都不要失去他。
对!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她必须振作起来!
“我要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还他清白!”
上官韬双手交抱在胸前,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试探。“如果司徒漠不像你想的那么清白呢?陛下又会怎么做?”
她会狠下心来杀了他吗?或是发配到遥远的边疆?
琅玡晶抬起头来,双眼直视前方。
“我会亲手湮灭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
射将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所有的事情皆由瑞祺、瑞光父子俩起,就由他们两个彻查起吧!
她给他一抹自信的笑,而后独自向前走去。
上官韬望着她离去的娇小身影,无法想像这是琅玡晶会说出的话。
直到此刻,他才相信“女人因爱情而蜕变成长”这句话。
“司徒漠,要是你听见你的女人这么说,就是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吧?”他钦羡的笑容里,隐含着一丝苦涩。
佳人的心已给了出去,他也该打消他对琅玡晶的企图了。
飞雪漫天,掩盖了琅玡晶的足迹,也掩盖了上官韬那从未有机会表明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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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有旨,宣瑞祺父子御书房觐见!”
司徒漠入狱后,女皇还不曾私下召见任何人,如今瑞氏父子蒙女皇宠召,很自然的以为亲政经验不足的女皇是要请他们接替司徒漠的摄政之位。
瑞氏父子两人昂首挺胸地被请进了御书房,行了君臣之礼后,琅玡晶破例赐坐。
“端两张凳子来,我与瑞大人父子要长谈。”
这番话说得瑞氏父子两人眉飞色舞起来。
落坐后,瑞祺清咳两声,首先发话。“不知陛下召我们父子前来所为何事?”
琅玡晶扫了一眼满桌弹劾司徒漠的奏章,道:“是为了司徒漠叛国的案子。”
闻言,瑞氏父子的眼中同时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怎么?竟然不是升官之事?
司徒漠一天没死,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从以前他就一直想要坐上摄政王的位子,尝尝呼风唤雨的滋味,全是司徒漠从中作梗,先控制了女皇,再大刀阔斧的削弱他的势力,原本寄望儿子能成为王夫,这样一来身为护国公也等于握有大权,没想到司徒漠那个好佞之辈在利用过他们之后过河拆桥,明升暗贬地将他拱上崇义公的位子,把他困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