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侧过脸,冰冷的视线与她惊骇的目光接个正着,虽然男人的装束她极陌生,没着战袍,仅以简单的青灰绸衣搭以一袭银灰色的曳地长袍,赤足,腰间系着条金色软带,墨黑长发如子夜般飞散于宽肩之后,却正是那就算化成灰她都还认得出的……苍狼!而那袭银灰色的长袍上,血迹斑斑,她知道,那正是源出于她的结果。
苍狼没给她多余的时间消化惊讶,他只是唤了人来。
“玉容、艳容,带小姐到娑影楼,沐浴更衣歇息。”
冰冷嗓音抛落,男人旋身,带出了银袍一灿,在仍傻着的骆虎儿眼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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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会是我的妻子!”
日曜殿上,苍狼抬起头来,那骛冷的碧瞳朝向着坐在上首的老人,传达着他的固执及决意。
“我绝不允许!”
老人缓缓睁眼重申,淡然的语气中却满含着无可转圜的权威。
“狼,爷爷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那只是一个寻常的人类女子,你可以拿她当玩物,在人间玩玩便罢,无伤大雅我可以不管,但你不该将她带回长白洞天里,还口口声声说要娶她。”
“她绝非寻常女子,活逾千年,她是我唯一动心想要长相厮守的女子!”苍狼冷眯碧瞳再次强调。“就是因为想要厮守就不该存有秘密,所以我带她回来,就是要让她看清楚我的真实身分,以及我的族民居地。”
“你觉得……”老人冷嗤,“她会肯接受这个事实吗?”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苍狼冷冷应答。
而且问题不大,在回来的路上她应该已经约略猜到了真相,她没再伤他,甚至还帮他敷了药,乖乖跟来,就因为看见他的一双碧色深瞳,她的心比她的人诚实,早就已经对他俯首称臣了。
“可你们若真的在一起后……”老人面容酷寒,冷冷的提醒他,“就将是我的问题了,你让我如何去向众妖族交代,说那将在我之后继承大统的少主,将会娶一个平凡的人类女子当他的新娘?”
“爷爷,在人间里,多得是人妖配的眷侣,也许将来她寿终之时我会痛不欲生,但在她大限来临之前,毕竟我们尚有数十年的岁月可以相守,就算短暂,我已心满意足。”
即便属类不同,但依旧还是有会让人生死不渝的真情存在。
“那是发生在人间的少数例子……”老人缓冷着苍凉老嗓,“但你身为众妖族所需仰赖的少主,就有你该当要肩挑的责任。”
“爷爷的意思是……”苍狼碧瞳里冷光一闪,“如果我坚持要和她在一起,就得离开这长白洞天?以及……离开您?”
“孩子!”始终冰冷着的容颜终于裂开缝,老人叹口气,难得由着萧索及无奈浮上双瞳。“爷爷知道你孝顺,所以才会在协助完努尔哈赤后还是乖乖地回到家里,自从你爹娘不在了后,仅剩咱们爷孙俩在这洞天妖界里,你也知道爷爷年纪不小了,无论是在精力或是法术上,对于那些老觊觎着咱们这肥沃胜地的月熊妖族、幻豹妖族都快要有些镇压不住了,原先爷爷还冀盼着你归来,能为这里一新耳目,但如果现下你真要为个人类女子而抛下爷爷及族人们不理……”他目光中的萧索更甚,“爷爷老了,也管不了你了。”
苍狼无声,暗暗咬牙,虽知爷爷这话是在以退为进,逼他放弃,但却是怎么也硬不下心来,将老人苍凉眼神视若无睹。
“难道,真的没有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苍狼挣扎再问,要他放手离开虎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要他在外头和她风流快活,全然罔顾他的出生之地及族民?他的良心却又不允许。
老人思索,好半晌后终于拾首,苍老眸子里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还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你那丫头,肯不肯为你做了。”
第九章
她们讨厌她!
骆虎儿就算是再没心眼也感觉得出来。
那叫玉容、艳容的两个女子听了苍狼的吩咐,在她前头引路,一路上骆虎儿终于收拾妥当了来自于苍狼的惊吓,改为对周遭环境的好奇探看,不过,她可没错过前头两个女子对于她的评头论足。
“嘿!少主说她是小姐耶,但她真是女的吗?你瞧她那一身还有那胡……”
骆虎儿垂眸,看见身上那在坠马时被扯破了的将军服袍,以及那一路因疾行而飞乱叫结的墨色长发……呃,还有,她忘了将短髭取下了。
猛力一扯,她吃疼地喊了一声,两个女人都回了头,骆虎儿抛去一个友善笑容,对方却仅以两记白眼回之,然后转头继续评论。
“哇!就算没了胡子也不像是个女的,没胸没臀,生得又丑,少主干嘛没事将这样的丑女带回来,伤大家的眼睛?”
丑?!还伤大家的眼睛?
喂喂喂,这两位姊姊是瞎了吗?
她苏州小老虎虽说是以凶悍出了名的,但仍是跻身于江南二十大美女行列里好吗?二十大耶!
哼,光会说人丑,她倒想看看这两位是啥德行了,骆虎儿将对于周遭的注意力全部转向,审视之后果真是袅身柳腰,杏眸含春,长眉入鬓,两人穿着同式的薄纱绸裙,一红一紫,薄纱里是包裹不住的曼妙春光,抹胸半遮半掩,满脸的狐骚味儿,销魂媚骨得可以。
但大家英雌所见不同,她们说她丑,她却觉得自己干干净净的,不知要强过她们几分呢!原先她是想着初入贵宝地,好歹先交上个朋友再来逞霸气,既然对方不领情,那也好,她就省下礼数了吧。
到了那娑影楼后,琉璃浴池备妥,道具齐全,两个妖娆姊妹一块走上前。
“干嘛?”骆虎儿盯着那对凑近她,动手想碰她衣裳的女子。
“为小姐宽衣。”
“免了!”她轻而易举推开两人,哼了哼气,“我既没断手也没断脚,我可以自己来。”
“这是少主的吩咐!”两名艳姝不怕死地再往前。
“那是你们的少主不是我的,说到这,我还有好些话要问问那头该死的狼,待会我洗完澡后,叫他过来见我!”
见骆虎儿肆无忌惮着言词,一对艳姝脸上登时浮现了不信及憎厌。
“你这丑女胆敢对我家少主不敬?”
“我对他敬不敬是我的事情,倒是两位……”骆虎儿沉了声,双掌交握叩响,“奉劝一句,别再对我不敬,乱喊什么丑女的,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那叫玉容的丫头挺高胸脯,面带挑衅,“你都已经被我家少主掳来,既为阶下囚就该守规炬,想我姊妹两人跟随少主五百多年,是他最疼爱的宠婢,可远胜于你这不男不女的丑丫头!”
“是呀!丑女!丑女丑女……”艳容也加入了行列,发出了麻雀似的叫嚣。
没多久,麻雀变成了乌鸦,聒噪变成了尖啼。
“玉容!她……她用手抓花了我的脸了!”
“呜呜呜!人家的也是……都流血了啦……好痛……”
一对姊妹花跪在浴池畔对着水波倒影痛哭,一个是被利爪划了几个图圈,另一个则是划了叉叉。
“你快帮我报仇呀……”
“不行!我得先赶着回去抹药,你去报,算上我的一份……”
“既然日后要算帐……”姊妹花身后,恶音幽扬,“不如让我一次划个过瘾,一个刻车马炮,另一个刻围棋,两人还可以互相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