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真要逼我动手。”他已完全失去耐心。
“殷公子--”
“你以为被人跟踪,差点被土匪抢劫就叫恐怖吗?!错!这些都只是小把戏罢了,真正可怕的事还在后头。”他低狺撂话。
“你想跟我要倔强?可以!我陪你玩。”接着他随手一弹,将手中的签诗弹回她身上,让她明白自己的立场。
“看清楚签上‘自身’那一栏写了些什么。”他残酷的阴笑道。“也许你以为只要按照上头的指示,就能避过此劫。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一个能够让你提防的人,好好记住。”
话毕,殷仲威旋即转身离开大殿。而她身上的签诗,也在这一刻掉落在地上,对照殷仲威的话。
第三十九号签;曹操遣弥衡投黄祖。
“自身”那一个栏位上只写了简单的两个字--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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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号签;曹操遣弥衡投黄祖,是为一支下签。
就和所有签诗一样,这支签的由来也有个典故。相传东汉末年,曹操为了扩张势力,争取荆州地区,好西入巴蜀,南下江东,便派名士弥衡去担任招安的工作。弥衡原本对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行径就十分不齿,不肯乖乖听话前去招安便罢,反倒当着曹操的面,大肆批评曹操及身边的猛将。
曹操闻言震怒不已,当场罚他当个早朝时击鼓的小吏,他却故意在庙堂之上,裸身击鼓,于是曹操喝令左右,强押他去荆州招降。
想当然耳,一身逆骨的弥衡不会真的招降,一再地出言不逊。而荆州剌史刘表,则是打发弥衡去江夏找黄祖,借黄祖的刀杀掉弥衡,省得自己背了个杀名士的罪名。
正所谓借刀杀人。
刘表借黄祖的手杀掉弥衡,曹操又借刘表的手,解决掉头痛人物,这就是这支签的由来。
懂得相机行事,才能远灾避祸。若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不考虑后果,下场必会很惨。
攒起眉头,看着手中的签诗,石破军的心头满是挥不去的阴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你想跟我耍倔强?可以!我陪你玩。
她想起进香当日,殷仲威撂下的狠话。
你以为被人跟踪,差点被土匪抢劫就叫恐怖吗?错!这些都只是小把戏罢了,真正可怕的事还在后头。
他是这么说的。
也许你以为只要按照上头的指示,就能避过此劫。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一个能够让你提防的人,好好记住。
好好记住。
这四个字,从那天回来后她就不曾忘掉,累积到今日已成恐惧。她不怕自身的安危,只怕她的固执会害到她爹,直到今天她都还不敢告诉他老人家,她遇见殷仲威的事。
强烈的不安感,像是一块重石压在她心头,而石破军是对的。在她忧心如焚,镇日惴惴不安的同时,殷府却相反的热闹。
“殷公子,没想到您的想法竟和咱们一样,都想除掉石评事,真是教人意外。”
美轮美奂的偏厅中,歌舞升平。
前端有美艳的舞伎在跳舞,两旁有乐手在奏乐,厅堂前端坐满了朝廷诸臣,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皇上在宴会。
“一点都不意外,吴大人。”殷仲威呵呵笑。“在下和诸位大人一样,都对石大人好管闲事的个性感到不耐烦,他实在是个阻碍。”
“殷公子,您这话说得地道。”一旁的江大人接口。“石普航仗着他在大理寺那不大不小的缺,插手推掉咱们刑部不少案子,同僚们还因此而被降职。”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大人,不只你们刑部,咱们太医院也不好过啊!”又有一位大人站出来抱怨。“上回孙院判,不过是在帐上多报了些花销,就被石评事抓出来,安了个贪渎的罪名,差点害我也受连累。”
“可不是嘛!现在哪个府院不浮报,就他石普航一个人清高。”
“听说连他的上司,都不满意他。”
“那是必然,本来天下太平,他就硬要捅马蜂窝,搞得大伙儿鸡飞狗跳。”
“一个从六品的小官,竟也敢与咱们对抗,真是不要命了!”
在座的朝官们个个来头不小,少说也三品以上。对他们来说,去批评小他们好几个官阶的石普航,认真说起来,还真委屈了他们的嘴巴呢!
面对满堂的议论声,殷仲威只是微笑。石普航任职于大理寺,专司复审刑部审过的案件,是为平反刑案的机构。
只不过,这官场呢,说起来就是这么惹人嫌。光会当官,不会做人,是无法在这官场中站立的,如今石普航不就站得摇摇摆摆?
“殷公子,您说这件事,该怎么使力才好?”
殷仲威虽乃一介平民,但势力大到诸位朝臣都得鞠躬弯腰,听从他的指示。
“这可得问诸位大人了。”殷仲威的脸上满是笑意。“诸位大人都在朝廷任职,该用什么方法对付石大人,相信一定比在下还清楚,在下实在不宜多言。”
殷仲威话说得很客气,但倘若会听的人,必能听出弦外之音,而在座的大人们个个都是老狐狸,自然不可能会错意。
“是是,殷公子说得是,咱们当然知道如何对付石普航,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评事罢了--”
话落,在座的人哈哈笑。殷仲威表面上举杯致意,但心里觉得他们很可悲。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比起这些靠贪污收贿过活的可怜虫而言,石普航的日子不知要快活上多少倍,也有尊严多了。
“诸位大人,容在下敬各位一杯。”
可惜,他太有志气,不懂得伸屈的道理。而他那和他一样倔强的女儿又不懂得看脸色,逼得他不得不动手。
“咱们也敬殷公子一杯。”
现场劝酒声四起,在座的大人们每个都忙着喝酒挟菜。舞伎们这时纷纷入座,为大人们倒酒,将他们侍奉得服服贴贴的。
“这酒真好喝,哈哈哈……”
既有美酒下肚,又有美女人怀。前来商议的朝臣莫不笑开怀,人生夫复何求。
人性丑陋的一面,全在此刻掀得彻底,一分也不留。
殷仲威嘴角噙着笑,心底却想着石破军。
不知当她听见爹亲入狱的消息,会做何反应?
他食不知味地啜着酒,四周尽是欢笑声。忽地,他想起赵氏一门,他们似乎又增加了不少生意据点,他的动作得加快了……
日升月没,潮起潮落。
时间总在大自然的轮回中悄悄流逝,然则盘旋在石破军心里的不安却日益加深。
太安静了。
每当日落,她总忍不住看窗外。
那些嚷嚷着要扳倒她爹的朝中大臣们,瞬间突然全都停止了动作,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她总觉得他们在私底下串连,才会安静得不发出一丝声音。
天边的太阳,依然升起。这天傍晚,石破军的忧虑,变成了现实中的恶梦,在她的人生中上演。
“带走人犯!”
一群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官差,突然闯进石府,逮捕石普航。
“这位官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石破军拦住为首官差的去路,慌乱地问道。
“你是?”为首宫差打量她焦急的面孔,猜想她大概是犯人的至亲。
“我是石大人的女儿。”她回答。
“原来是石姑娘。”果然。“石大人被控害死了多条人命,现在我们要将他押往刑部,请石姑娘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