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上有绣名字啊,您忘啦?”石破军笑得有点勉强。“您在京城好歹也是个六品官,我又是您的独生女,要打听到咱们家很容易的,随便都找得到。”
石破军尽可能地说服她爹,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由她爹的表情看起来,她成功了,石普航的眉头稍稍放下。
“这人还真是有心。”放下心后,石普航评论道。“小小一条手帕,居然不辞千里找到家里来,你可要好好答谢人家。”
“是,我会请下人送盒饼过去,谢谢人家。”石破军答道。
“好。”石普航满意的点头。“千万记得要派人送谢礼,别坏了我们家的名声。”
父女俩互相信任惯了,石普航并末察觉女儿是在骗他。而石破军也是头一次对她爹说谎,心中的慌乱可见一斑。
“不过到底是哪户人家,这么的--”
“爹,我们之前的事还没聊完呢,再继续聊吧!”实在是害怕再被追问,石破军索性转移话题。
石普航虽然奇怪她的态度,但心想这不是大事,反倒是他们先前谈到的事情还兹事体大些,也就不再追问。
“唉,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不就还是那些事。”话虽如此,石普航还是不想让女儿担心,试图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石破军却有不一样的想法。
在他们父女之间的谈话没受到殷仲威的打扰前,他们正共同的商议着一件事,那即是如何避开朝廷的清算斗争。
她爹是名清官,但这年头当一名清官,反而比当贪官难。目前她爹就面临被清算的命运,因为他挡了太多人的财路。
“爹……”糟的是,就算她再怎么担心,石破军依旧没办法为她爹分忧解劳,只能默默关心。
“看开点儿,军儿。”看穿女儿的心事,石普航反过来安慰她。“船到桥头自然直,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解决的。”
石普航说得云淡风轻,但石破军知道这只是安慰她的讲法,心里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搁在心里的大石头,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益发变得沉重。
为了不让她更加担心,石普航在女儿面前绝口不提朝廷的事。石破军明白这是爹亲的体贴,但仍忍不住焦急,托人四处打听消息,得到的结果都不是很乐观,朝廷内部似乎凝聚了一股力量,正准备吞噬她爹。
“怎么办?”石破军关在房间喃喃自语。“有什么方法可以挽回局面?到底有什么方法……”
石破军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任何方法,无奈之下,只有求助神明。
“云儿,帮我准备些蜡烛香案,我要到庙里拜拜。”她吩咐一旁随侍的女婢。
“小姐,您、您要到庙里去?”许是上次差点遭辱的经验太恐怖了,女婢现在只要一听见寺庙之类的字眼就发抖。
“嗯,我自个儿去。”石破军能够体谅女婢的心情,要不是她自幼听从师父的教诲,将生死看得比一般人轻,恐怕会和女仆有同样的反应。
“真不好意思,小姐,我实在没用……”想到身为下人的她竟此主子还要胆小,云儿就忍不住低下头忏悔。
“没关系的,云儿。”石破军微笑。“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说到最后,石破军的声音逐渐没去,女仆根本听不清楚。
“小姐您说什么?”什么怪不怪?
“……没什么。”石破军轻轻摇头,把女仆的疑虑摇掉,也把脑中的思绪摇走。现在的她根本没空烦恼那个登徒子的事,她爹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小姐……”女婢忧心地看着石破军。自从那天接获遗失的手帕后,她家小姐就怪怪的,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
“别再多问了,快去准备拜拜的东西,我一会儿就要出发。”不让女婢有更多发问的机会,石破军打发女婢去准备进香要用的东西。
“是,小姐,云儿立刻就去。”女婢没敢怠慢,轻轻关上房门后便匆匆忙忙跑到后院,打理石破军交代的蜡烛、金纸,整整装满了一个篮子后,再跑回房里交给石破军。
石破军接过女婢递上的篮子,将之挽在手上,接着便出门。
一个单身女子独自上街,说来是有些不安。只是石破军独立惯了,何况身边跟着一个光会发抖的女仆只会碍事,倒不如一个人自由。
一般来说,石破军是很少上寺庙进香的,毕竟佛道虽同一家,却又有些不同,她似乎跟佛祖更亲近些。只不过,今儿个她不是为自己祈福,而是为她爹亲许愿。祈求天上诸神能够保佑她爹平平安安,不被当朝恶势力击倒,她便万分感激。
摆妥了金纸、蜡烛,点燃了三炷清香。石破军跪在神明面前,将她内心的愿望一一托出,希冀神明能够保佑。
她口中念念有辞,轻柔的声音很容易被身边的杂音覆盖过去。但是不巧今儿个不是什么大日子,前来进香的香客并不多,偌大的正殿中,就只见石破军一个人双手合十膜拜,她说什么,就连门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祈求神明保佑我爹……”石破军诚心诚意地求神,压根儿没空理会门外的动静,遑论是靠在门外微笑的身影,完全引不起她的注意。
一刻钟过去,她所上的三炷清香也快烧到了底,石破军才直起身,向神明再次叩谢,接着去抽签。
她抽签,不是为了自己;想当然耳,她是担心她爹,才想到帮他老人家抽一支签,看他未来的官运如何。
“隆咚隆咚!”
近百支的竹签,随着石破军不断搓转的手,在签筒里面自成漩涡。几番波澜下来,从中冒出一支签,显然就是石破军求的签了。
她毫不犹豫地拿出竹签;第三十九号,她看了一眼签诗的号码,而后放下手中的竹签,朝签柜走去。
三十九号……她仔细寻找木制签柜上刻着的号码,未几,即找到三十九号签格,并从中抽取一张签诗。
“来抽签啊!”
石破军才看完了签诗的内容,头顶不期然飘来一阵低沈的声音,石破军不用抬头也知道他是谁。
她猜得没错,来人正是殷仲威;她极力避开的人。
“不打声招呼吗?”殷仲威打趣地看着她的头顶。他虽未曾抬头,但却隐约可以感受到她的怒蓑,很显然地,她不喜欢被打扰。
“你好。”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草草打发。
“可你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希望我好的样子。”可惜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挡住她的身影比谁都巨大。“相反地,你好像比较希望我走开,不要打扰你。”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问我?”被他轻佻的口气惹火,石破军终于抬头反问。
殷仲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愠怒的脸,头一次发现她生气的样子也挺好看的嘛!甚至此冷漠还要迷人。
“我惹毛你了。”他对她的兴趣全写在眼底,一点也不想掩饰。
“有一点。”同样地,她也不想掩饰对他的厌恶,他太惹人嫌了。
“啧啧,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实在太伤感情了。”殷仲威根本不把她的厌恶当一回事,斜眼睨人的模样煞是气人。
“如果你真是我救命恩人的话。”石破军挑眉回道。
“听你这么说,好像那天的事全是我一手安排似的,大大坏了我的名誉。”殷仲威越说越有趣,口气球趋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