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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关于杂货店的回忆  蔡小雀

  小时候,在我住的村落里有一家小小的杂货店,那胖胖的老板娘是我爸爸的堂嫂,所以也是我们的长辈。

  那时我们小孩乎口袋里总是干瘪瘪的,没有多少零用钱可以买喜欢的糖果或玩具,但是那位堂伯母偶尔会请我们吃颗糖果,那甜甜的、珍贵的口感,到现在还记得。

  堂伯母夏天兼卖冰,冬天兼卖臭豆腐,是个能干精明的妇人,又因为杂货店就开在庙旁,所以只要有庆典的时候,香烛烟火也可以让她赚上一笔,而在小孩子幼小的心灵中,杂货店简直就跟童话故事里的糖果屋一样酷,里头有着吃不完的饼干、喝不完的饮料,就像天堂一样。

  我小时候家境清贫,雀子爹、雀子娘是那种很有骨气,贫贱不能移的老实夫妇,常叫我们不要有事没事就到杂货店外头晃,免得堂伯母又送我们零食吃,而且他们也千叮咛、万交代,小孩子一定要矜持有家教,不能随便吃人家的东西。

  吃了以后是要报答人家的,这叫作“吃人一口,还人一斗”。

  杂货店也有着我们家兄弟姊妹的趣事一箩筐,比方说我小学三年级时,我家三姊好不容易有了十块钱的零用钱,那时正是暑气腾腾的夏天午后,刨冰正风行,三姊就交代我去买刨冰,并且说好犒赏我的跑腿费也是刨冰。

  于是乎,我捏着宝贵的十块钱,骑上老旧的脚踏车,出发往杂货店买两包沁透心脾的清冰。

  那是五块钱买一碗刨冰的年代,我的那一碗跑腿冰是直接在杂货店里就吃完了,三姊的那一碗则是装进塑料袋里用红绳子拎着,准备带回家。

  没想到我这个乌龙大王拎着刨冰,骑着脚踏车嘿咻嘿咻上坡时,一不小心踏了个空,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人是没怎样,但手中那包刨冰却飞了出去,当场全喂给了发烫的柏油路……

  想当然耳,回去后自然是被骂到臭头。

  唉,后来有好一阵子,姊姊们都不敢叫我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跑腿呢!

  但也不是没有好事发生的,例如我买的棒冰就曾中过再来一支,买的运动饮料也开过再来一罐……

  啊!那时候就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幸运“黑皮”的人了。

  现在,大型超市和便利商店林立,但偶尔我还是会到那间旧旧老老的杂货店,虽然里头的东西相形之下变少了,过时了,但当我看着玻璃瓶子里的碧绿七彩弹珠与橘色的金柑糖球时,还是会觉得仿佛又捕捉到了一丝丝童年的欢乐记忆……

  亲爱的,你们应该也有过相似的回忆与印象吧?

  楔子

  那是一座被蓝蓝的天空和大海包围着的小岛。

  岛上有花有草、有贝壳也有沙滩,鱼网和漂浮木与暗咕石墙错落隔开了一片又一片的绿野,数艘蓝色小船泊在岸边,像是倦极归来的小鲸鱼。

  岛上有一间年代久远的中国式老宅,据说没有人知道是在什么朝代时建的。

  老宅里住着一对没有人知道他们身家背景和来历的俊美兄妹,他们宣称是这老宅的主人,姓蓝。

  俊美神秘的蓝氏兄妹将老宅规画为饭店,加上精心的布置与设备,天然的小岛摇身一变为魅力四射的度假仙境,立刻吸引了无数的观光客造访驻足。

  徐徐的海风轻吹起,沙滩上的紫色牵牛花仿佛也在微笑,恋恋四季盛夏的海岛上,爱情,注定在夏天发生。

  第一章

  高雄 左营

  在“来好”杂货店古意盎然的招牌下,是个公卖局的铁瓶盖牌子,随着夏日午后热晕晕的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咿呀……咿……呀……

  热浪侵袭,树梢只有些许叶子微微摇曳,树干底下是一头黑不溜丢的大头黑狗,大脑袋趴在交盘的前腿上,吐着舌头打着盹儿。

  蝉声唧唧,仿佛将所有的空气也催眠了。

  蓦然间,电话铃声铃铃大响,惊破了这午后好眠--

  “喂?”一位白发微胖的老妇人睁着迷蒙的眼,边揉着边接起了电话,操着一口闽南语道:“这里是来好杂货店,要找什么人?”

  “妈……”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声唤得有些勉强。“嘉嘉在吗?”

  原本脸上漾着笑容的老妇人来好,神情突然紧绷了起来,“是你……你找嘉嘉有什么事?”

  “我有事找她。”男声明显带着不耐烦。

  “我跟你讲,你已经跟嘉嘉再无关系了,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来好语气愤慨地道。

  “妈,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他的语气有着明显的不耐烦,“嘉嘉是我的女儿,这是一辈子也不会改变的事实。”

  “我……”来好还要争辩,蓦地肩后被拍了一记,她一转头,一张晒成小麦色的秀丽小脸对她微微一笑,比了个手势接过电话。

  鱼嘉嘉一手扠着腰,身上穿着一件前面印着“小本生意恕不折扣”,后头印着“恶鱼当家谁敢赊帐”的红白色T恤,底下是一件橘色牛仔短裤,露出一双匀称秀美的长腿,脚上穿着一双英雄牌沙滩彩色拖鞋。

  “喂!干什么啦?”她不耐烦地低叫,单手旋开一只玻璃罐盖,抓出一把地瓜薄饼,放进嘴里边嚼着边制造“靠靠靠”的音效。

  来好差点笑出来,气愤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你就不能稍稍有一点女孩子样吗?你妈都没有教过你‘气质’两个字怎么写?”汪季泉丝毫不掩嫌恶地道。

  “有哇,她说气质跟虚伪两个字是同意复词,跟狗屎是差不多的意思。我想我是一个有血有泪,又有礼貌的女孩,所以不用有气质也没关系。”她大口大口嚼着地瓜片,“而且我每天都有洗澡,我也不想让人家误会我身上有屎臭味。”

  “你这张嘴巴……”汪季泉勃然大怒,“真是没家教,你死去的妈是怎么教育你的,我就知道,野人就是野人……”

  “不要再把我死去的妈请回来人间臭念一顿,她比较倒霉,生前没遇过好男人,唯一遇到的禽兽对她不是始乱终弃就是鬼吼鬼叫,所以现在最没有资格再提到她的就是你……”她冷笑一声,讽刺地补上一句:“我妈的前夫。”

  “我是你父亲!”他愤怒大吼。

  “错,以技术层面来说,我只欠你一只精虫。”她毫不在意地道:“敢问我妈的前夫,您大人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移动贵手拨电话给穷山恶水里的泼妇刁民是有什么指教?”

  “鱼嘉嘉,我是你的父亲,你讲话最好客气一点。”几次与她交锋都落居下风,汪季泉不禁恼羞成怒的撂下威胁,“你知道我随时可以让法院把你的监护权收回来。”

  她心脏紧缩,随即冷冷一笑,“如果你想要我的监护权,当年你就不会放弃了,既然已经放弃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拿来威胁恫喝的?还有,我上个月就满二十岁了,就法律上来说,已是个独立自主的人,我不需要任何狗屁来监护我。”

  “你这个小王八……”汪季泉立刻冷静下来,阴侧恻地笑了。“好,我是管不到你了,但是你别忘了,我随时可以把你们那间破杂货店的地买下来,到时你还是只有向我臣服认输的份。”

  嘉嘉神情一凛,语气结冰,“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是吗?只要我想要,我随时可以这么做,我猜……你的邻居周老头的儿子一定很乐于把地卖给我盖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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