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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紫苏笑一笑,心里却很不自在。H大那四年,她虽然出尽风头,却也悲惨得无与伦比,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有男生敢约会她!她并不存心出风头,是那个色狼老师好死不死的想占她便宜,她让他摔个四脚朝天,不巧被桑小鲽碰到,一问之下,怒气冲天──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有个性的一面──直奔向学生会申诉,事情才闹大了。加入空手道社是想与高手互相切磋,但她作梦也没想到H大的运动风气这么差,素质有够烂!桑小鲽这个跟屁虫念的是企管系,也硬要加入空手道社当经理,和别校做友谊赛全是他安排的,难怪别人总将他们看成一对,封什么“龙凤拍档”,害她大学四年乏人问津,还要不时“拯救”桑小鲽免遭那些大胆女生给分尸了!说来气人,男女压根儿就不平等,他们被看作一对,可是桑小鲽依然很受女生欢迎,是全校公认的白马王子。而她呢,就因会一点武术,又有个牛皮糖死粘着不放,行情直落谷底,空负一张俏脸蛋和白晰健美的身材,真是“心事谁人知”哦!

  换了别人对她如此纠缠不清,她不揍得他从此一见她便落荒而逃才怪!但谁教这号牛皮糖是桑小鲽呢!青梅竹马,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桑小鲽是四兄弟中最先接纳她的人,从此就很粘她。两人上同一所国中,男生发育较迟,他又生得唇红齿白、俊秀文雅,好多人怀疑他女扮男装,男同学以取笑他为乐,爱往他身上摸摸捏捏,女同学有顽皮的说要与他闹同性恋。唉,男孩子一旦好看到“漂亮”的程度,未成年以前一定麻烦不断!最严重的一次,有天上完辅导课后,天快黑了,她不见桑小鲽来找她,往他班上问,才知他被人架到男厕所,要检查他是男是女,她赶到男厕所把他救出来,当时他快被人剥光了。紫苏气极了,揍了那四个小恶霸一顿,抄下他们的姓名、学号,第二天早自修,当着导师的面告了他们一状,还骂他们全班同学:“没有一点同学爱,竟然眼睁睁看着四个人欺负一个人,幸灾乐祸,如同帮凶!”桑小鲽被她安慰了一夜,这时也被她数落:“下次再有人对你动手动脚,你要打回去!打不赢也要打!就算因此而流血也好过白被人欺负!记住,打回去!”说完,向导师一鞠躬,像个女王般的走出去。

  经此一役,桑小鲽平安度过三年,高中男女分校,等上了大学,桑小鲽已高过她半个头,俊美依然,但已昂然有点男子气概,更受女孩青睐,换了另一种麻烦,又抬出她来解危,每有女孩纠缠不放,他便警告人家:“我女朋友是大名鼎鼎的袁紫苏,空手道社的社长,不怕吗?你这身骨头不够她拆来玩哦!”害得她“恶名”远播,男生避若蛇蝎。其实那种没胆的男生,紫苏也看不上眼,她最气的是真有人来约她的时候──像美术系的学长,别校空手道社的社长,或爱慕她美名、对本身有自信的男生──一旦她有心要与某人正式交往,桑小鲽都有法子跟他们“巧遇”当电灯泡,后来她不得不相信他“侦查”的本领就是从那时候训练出来的。

  她也疑心过桑小鲽是否想追她?可是又不像。男女一旦熟到可以直闯卧房挖她起床,最难看的德行全给看光了,哪激得出爱情的火花?

  唉!回首前尘,不胜欷吁,偏偏姚绢又来重提她的“丰功伟业”,早知有今日,不如学学美术系、文学系一些女同学,不管有几分才能,先练就一身飘逸、纤弱的气质,骗得男人英雄感大发,跌入温柔情网,早早嫁人去了。

  “为什么选桑小鲽?”姚瀛突然轻问。

  紫苏盯视他,不明白他问什么。

  “为什么选他当模特儿?”

  他在吃醋吗?紫苏诧异的望着一脸认真的姚瀛,不觉绽出笑容。

  “因为他是免费的,而且有耐性一站几小时动也不动的让我画。”两人交换一抹微笑。“那次比赛我自知赢得投机,模特儿是比目鱼,我画他画惯了,他本身又极为出色,很容易掌握住他最吸引人的一面,令评审老师印象深刻,评我为第一名。”

  “天使!我想起来了,那幅画的主题是‘天使’。”姚绢直率的说:“看过那幅画的同学都相信,天使就是那个样子!好多人出价收购,后来谁买去了?”

  “我送给桑小鲽了,就挂在他房里。可怜他被我折腾了一个月,有时半夜灵感一来便爬起来画,连带他也无法睡,所以说好了不管得不得奖,均由他收藏。”

  “他的确是最佳模特儿。”姚绢笑声响亮。

  “可是,你现在是作家不是吗?”文静的姚绫不再沉默。

  “我创作小说五、六年了,不是现在才开始。”

  “那你一手画艺岂不可惜了?教你美术的老师一定很失望吧!”

  “以在校的成绩来评断出社会后的成就,常会看走眼。”紫苏冷静的分析:“以H大而言,每年有上百人进入美术系,十年有一千人,但这一千人中能在未来闯出名号变成‘名画家’的,恐怕挑不出一位。世界何其广瀚,相对H大便显得渺小,所以那种成绩是不准的,可以高兴一时,但不能得意一生念念不忘啊!”

  “说得很对!”姚父凝视她,“年轻女孩难得有头脑这么清楚的。”

  紫苏一笑。“写小说是我自己喜欢写,念美术系是为了给我妈一个交代。而今我已成年,当然要做自己想做的啊!”

  姚母宣布可以开饭了。紫苏松口气,不必再被人盘问了。

  “粗茶淡饭,别客气。”

  “不,很好吃呢!”紫苏温柔的望着姚母,这是不同于丁华容的另一型母亲。丁华容一直是冲劲十足的职业妇女,自己未开业前转任许多家有名的餐厅当经理,跟桑寄生也是在餐厅认识,进而结为连理。

  她虽不了解姚母,但看得出来,对姚母而言教书是一份工作,而不是事业,这个家和丈夫、孩子,才是她的事业。

  这令她迷惑,一直以来,她认真的相信若非对本身的工作有野心、有冲劲,倒不如别做算了!她太像丁华容,追求的是一生的事业,而非糊口的工作。

  她早想过,一旦认清自己没本事搞一番事业,就赋闲在家让丈夫养,逍遥自在的混过一生来得干脆!

  姚绢突然问她:“桑小鲽应已服役回来,目前从事哪一行?”

  “他在征信社工作。”

  “什么?”姚绢不敢置信。

  “我比你更惊讶,但这是事实。”袁紫苏耸耸肩,“起先以为他做不了一个月,如今却不能不对他刮目相看。”

  这时传来鸟鸣的门铃响。

  “哪一位?”姚母呆呆的望着门外的年轻人。他英俊得令人目瞪口呆,她没见过好看到令人陶醉的男孩子。

  “我叫桑小鲽,请问紫苏在府上是不是?”

  “对,对,快请进。”

  饭桌就摆在客厅旁边,大伙儿全听见他们对话。

  “你来做什么?”袁紫苏真是欺压他惯了,一开口便没好气。她不会望着他的外表流口水,更不会像有些女生对他痴痴傻笑。

  “我好想你!”桑小鲽总是报以温柔的笑容,诚知她吃软不吃硬,这一招永远对她有效。果然,她心肠不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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