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莫言这表情看在陆师叔的眼底却特别狰狞,他只觉得背上都是冷汗,“韵仪悲痛过甚,大病一场,现在还起不得床……”
“是天仙子吃太多,还是吃得不够?”绯琳冷冷地说,“师叔,小师妹遇到这种事情就很惨了,你还喂她那种毒草?你非把她整疯不可么!”
众弟子轻噫一声,惊疑不定,陆师叔的脸都黑了,“你休得胡说!坏透的死丫头!你怨我逼你交出钱粮的帐,就这样诬赖我!”
“是不是也不用跟你赖。”绯琳忿忿地说,“把韵仪带来,把脉看看不就知道了?咱们杏仙派原本也不是什么江湖人,咱们是医家,学武也只是图个身强体健罢了,哪个师兄弟不会把脉,哪个不会看病?韵仪带了来,我们看看就明白了,谁胡扯还不晓得呢!”
“慢来慢来。”段莫言摇手,“虽然不是正式开堂,总也得先分个是非曲直不是?一件件来吧!陆掌门,等等还拜托你去请韵仪姑娘。现在人证是两造都有,可有物证?”
“那厮狡猾,早毁了物证,去哪儿生呢?”陆师叔回答。
“就算有物证,也早就没了。”秋娘答腔,“再说,当天是朔日,天阴着,无星无月,又没灯火,韵仪师妹真的看到贼人的脸么?”
秋娘笑了笑,“我猜测,那晚,贼人喝了不少酒,一时按捺不住,摸到小师妹的房间去了。师妹痴恋着子霁,这是派里的人都知道的,会误认贼人是大师兄也是情有可原,贼人原本想要神不知鬼下觉的离去,没想到让师尊撞见……”
秋娘顿了下,“陆师叔,能不能请韵仪师妹过来一趟?到底还是要对质一下才好。”
陆师叔站了起来,刘师叔也抢着站起来,“我去带韵仪。”
“不!我去带!”陆师叔突然发狠,两个人怒目相视。
“刘师叔,我还有话要问你呢,你怎么好走了?”秋娘慢条斯理地问着。
陆师叔趁隙就出去了,被留下来的刘师叔瞪着秋娘,像是要吃人一样,秋娘却也不怕他,只是微笑,看着陆掌门走远,她才跟段莫言说:“段大人,能不能请你派人跟着陆师叔呢?”
段莫言摸了摸下巴,悄悄嘱咐了两个官兵,官兵衔命而去,几个女弟子也跟了出去。
“刘师叔,绯琳师姊看过师尊的尸身,致命的一刀是从背后穿透到前胸的。你说,这贼人是不是有两个人呢?你觉得,会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刘师叔已经慌了手脚,只能硬着头皮,“想必是有人跟谷梁叛贼同谋了!”
几个女弟子从外面冲了进来,附在绯琳耳边低语了几句,她得意地笑了起来,“刘师叔,陆师叔把你供了出来。毕竟他的罪还不至死,你的罪才大如天呢!”
刘师叔原本就心里有鬼,一听这话也没细想,只是唬的一声跳起来,嘴里大吼大叫,往外逃去。
谷梁朗挣开绳子,赤红了眼,冲上前去,和刘师叔缠斗在一起,刘师叔心慌意乱,下手越发狠辣,谷梁朗虽然被冤屈久了,却反而沉着。
只见谷梁朗身子一偏,竟露出一个空门,刘师叔见机不可失,直攻空隙,反而让谷梁朗反手一拍一扭,擒拿了过来。
“这是冤枉了我!”刘师叔被压在地上,不住地护骂,“我只是替陆展风遮掩,并没有动手!是他奸淫了韵仪,又被他老子看见,这才发狠杀了他!他没得赖,只好赖在我身上,直娘贼,这畜生……”
“是这样么?”秋娘笑了笑,“段大人,各位前辈,都听到了?”
杏仙派门人面面相觑,无不大惊失色。
“那师叔祖又是怎么往生的?”秋娘不肯放松。
“这我怎么知道?放开我!不关我的事情!一切都是他干的,他还天天喂韵仪吃天仙子,闹得韵仪都有了他的杂种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刘师叔杀猪似地喊叫。
“大人。”之前暗暗跟着陆师叔的官差进来,“陆掌门带着韵仪姑娘下山了。”
“他没有招认?”刘师叔简直不敢相信,“他没有招认?!你们阴我?你们居然阴我!”
“没办法,”秋娘劳了半天的神,脸色有些苍白,却笑得很甜,“谁让我们是狡猾的死老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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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师叔拉着傻傻愣愣的韵仪往后山跑去,他很肯定,刘师兄只要有机会,就会把所有的罪状都推到他身上。
他错了……他是错了……
他不该爱上自己的师侄女。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越来越貌美如花,娇艳的像是甜美的牡丹,他不该从纯粹的疼爱,转变成浓郁的爱恋,越来越克制不住,终于在酒精的催化下,酿成了大错。
“我并不想杀师兄。”他拉着韵仪,“也不想当掌门……我只是想要你而已。”多日的担忧、罪恶、痛苦、自责爆发了出来,“我会好好待你的,韵仪。我会爱你一生……总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的……”
逃走就好了。逃得远远的,逃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韵仪让他拉得急了,跌了一跤,他连忙停下来,查看她的伤势,“乖,韵仪,不痛不痛……”抱着韵仪,他哄着,干脆把她背起来,继续逃亡。
但是陆师叔忘记了,今晚的天仙子,还没来得及给韵仪服下。
她昏昏沉沉的脑子慢慢清明起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被背着像是在逃难,服食了太久的天仙子,她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现在是梦么?好逼真的梦啊……
“大师兄……”她微弱的喊。
“……嗯。”陆师叔应了声,继续往前疾奔。
是大师兄吧?应该是大师兄……她趴在宽阔的背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什么地方不对呢?她不知道,她只觉得好累、好累……
模模糊糊中,突然听到“大师兄”大喊大叫,还有很多人的声音,她不大明白地抬起头,看到大师兄悲悯的眼睛。
“陆师叔,刘师叔什么都说了,放下韵仪,跟着我们回去投案吧!”谷梁朗慢慢地说着。
“为什么不放过我?”陆师叔嘶喊,“掌门师兄是刘师兄杀的!他趁着掌门师兄抓住我的时候,从背后给了他一剑!师叔祖也是他下的手,我没杀人,没杀人!我只是想要跟韵仪在一起而已,我只要跟她在一起……放过我们吧!”
背着她的是陆师叔?韵仪偏着头看,看到陆师叔的侧脸。许多夜里,她是看到这张脸的,但是她却只觉得是做梦……那是做梦……
这张脸吻着她,慢慢脱了她的衣服……那都是做梦吧?那是做梦吧?
不行。就算是做梦也不该是师叔。
她拉下发带,突然从背后勒住陆师叔的脖子,她神智虽失,武功还在,使力往陆师叔的背一踹一坠,只听得喀啦一声,陆师叔软垂于地,不动了。
“韵仪!”谷梁朗要抢上前,韵仪却捡了陆师叔的剑退了几步。
她表情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又低头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大师兄,我还在做梦么?”
“……是,是恶梦。”谷梁朗又是不忍,又是心疼,“来,韵仪,我们回去……”
“大师兄,这恶梦好长喔,好长的一个恶梦……”她笑着,表情微微的悲苦,“我也该醒了……”
她猛然将剑往颈项一横,众人抢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流血倒地,谷梁朗赶紧将她抱起来,她只展了展眼睛,笑了笑,却不能够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