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钱四海,真的是‘环宇百货’那个董事长钱四海吗?”
“当然是真的,我身上这套衣服还是他带我去‘环宇百货’买的呢!”其实是她硬跟去A来的。
宝蓓肯定地回答完,才发现问话的不是沅保,而是正走进病房的院长罗炎煜。
“罗院长?”
她有些吃惊,又有点不好意思。听他的问话,肯定是把她不害臊地说想留在钱四海身边的话也听进去了。
“为什么你会住到钱四海他家?”
反正已经被听见,宝蓓也老实说出事情经过。炎煜并不清楚之前是钱四海撞得宝蓓住院,更不晓得她住处失火,听她一说才明白前因后果。
因为对于从小到大、一年到头总要进出他家医院好几次的沅保,他有着与一般病人不同的朋友之情,所以就算非巡房时间,偶尔炎煜也会趁空档来看看他,没想到这回倒让他听见了一件稀罕的趣事。
“罗大哥,”沅保亲切地唤他。“你来得刚好,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过钱四海这个人在外的风评?我姊她这个人向来没心眼,又没有危机意识,被人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钞票——”
“金沅保,你够了喔!”她这个做姊姊的被看得那么扁,实在是太颜面无光了!“我哪有那么白痴!”
炎焊抿唇轻笑。他认识这对姊弟也十多年了,当然明白沅保说的没错,而且这个金宝蓓明明长得一副聪明伶俐相,却是傻大姊一个,脑袋里所有神经大概全是直的长,想什么绝对不会转弯,跟她说话绝不能用暗喻,一定得明说,不然气死自己算活该。
“你们两姊弟别斗了!这个钱四海其实跟我有些交情——”
“他有女朋友吗?”
“他是不是个花心大少?”
宝蓓和沅保几乎是同时发问,只见炎煜帅气地双掌分别往他们俩面前一伸,神色像在布道的牧师那般严肃,两个人立刻乖乖闭上嘴听他说。
“他没有女朋友,也不是个交化大少,严格来说,根本没女人受得了跟他交往。”
他看看宝蓓,再看看沅保,然后下了个定论。“因为,他是只人尽皆知、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说到这,炎煜就不禁想起那个吝啬到说不定可以排进金氏世界纪录的钱四海。
好歹两人也做了三年的高中同学,“环宇百货”开幕时他可是花篮、礼金一样不少,花了好几万。而他下礼拜就要结婚,那家伙刚好有事不能到也就算了,竟然还只用挂号信寄来了六百元礼金,亏他为了捧老同学的场;还特别带着未婚妻去“环宇百货”采购了上百万的结婚用品呢!
六百元……那只铁公鸡当现在是民国五十年,还是把台币当美钞用呀?!
“铁公鸡?”宝蓓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是他那些前女友想坑他名贵珠宝坑不到才造谣吧?他那个人是节俭了点,但也不至于一毛不拔呀,他为我花了好多钱呢!我家失火后,我除了那些用层层铁盒加保鲜盒装妥的照片,和一些耐火烧、却没什么价值的东西之外,家当几乎全烧光了,所以我不但白住他家,连穿的、用的、吃的,也全是他供应,他还很慷慨地请我吃过一个五百的鲍鱼便当呢!”
宝蓓非常知恩图报地为四海辩解,颂扬他的“善行”,一点也不觉得那些全是四海心不甘情不愿又莫可奈何被她“巧取豪夺”来的。
他可是因为养了她这只米虫,每每在午夜梦回时作着自己变成钞票,被只人肥虫鲸吞蚕食的恐怖恶梦,气得槌了那辆害他撞上人的名车好几拳呢!
“你说的真是我认识的那个钱四海吗?他中邪还是转性了?”炎煜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座右铭可是绝不多浪费钱去养‘别人的老婆’,就算有钱,买给女朋友的礼物绝不超过一九九,吃饭肯定各付各的,情人节就把百货公司布置剩下的杂花,用橡皮筋捆成一束送给女友就算交差。所以他那些原本想嫁入豪门的女友们,最后全受不了他勤俭持家的个性,一个接着一个全把他甩了。那样的他竟然会任你予取予求?难道……”
“难道?”宝蓓好奇地盯着他要笞案。
炎煜手摩挲着下巴想了又想。“难道,他已经把你当成他的老婆了?”
“真的?!”
宝蓓就想听这个!只见她霎时心花怒放,笑得比春花还灿烂。
“原来他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想娶我呀!呵、呵……钱‘似海’、金‘宝贝’,光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天生一对嘛!‘金钱联婚’听起来多旺夫,他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他有那个意思干么不明说呢?我会很认真考虑他的求婚啊!”
瞧她乐的!
沅保和炎煜互看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她根本早就迷上那个吝啬鬼,说考虑只是假矜持,那个钱四海不求婚便罢,他只要一开口,宝蓓肯定马上点头,巴不得立刻位着他直奔礼堂了。
“难不成,玟心的‘乌鸦嘴’又应验了?”
炎煜小声嘀咕着,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为了那令人哭笑不得的六百元礼金,曾经半开玩笑地要未婚妻“诅咒”那只铁公鸡的克星尽速现身,让那个守财奴遇上个败家女,那可就大快人心喽!
莫非……金宝蓓就是来替他“报仇”的那颗灿亮星星?
炎煜唇边泛起狡黠笑意。以他被金宝蓓用超人的卢功逼得一天到晚行善,大砍她弟医药费的切身经验来看……
那个钱四海啊,可是在劫难逃喽!
第五章
“张浩然!”
震耳欲聋的喊叫声,让毫无防备的张浩然手中的话筒差点落地。
黑白两道里敢对他这个年轻有为的警局分局长“鬼吼鬼叫”的没几个,最近老是敢不怕死地三天两头猛打这夺命连环call吓他的家伙更是只有一人了。
“唉……”他手抚额,无奈长叹。“又是你,饶了我好不好!”
“我饶你?谁饶我呀!”四海迫切地直嚷:“都快一个月了,找一个手提包也找不到?!你不是连十年未破的悬案都能侦破,神得很吗?我不过要你帮我找个手提包,很难吗?你别想给我吃案!要是我被那个金宝蓓吃干抹净、宣布破产,我肯定拉你这个无能的警察垫背!”
他按按发疼的太阳穴。“我已经叫人去找了,不过——”
“我不要听‘不过’,我——”
等一下就要带队熬夜去追捕一名枪击要犯的张浩然,在四海长达十分钟又三十五秒、完全让人无法插嘴的训话中,比手画脚地交代属下出去办事、吃了一个肉包子、喝了一罐咖啡、还闭眼小歇了一会儿,一点时间也没浪费,完全当四海在念经。
“所以,你至少也得帮我把金宝蓓手提包里那把钥匙找回来,不然她这辈子都跟我没完没了,我也不会跟你善罢甘休!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浩然用左手食指按住自己不断皱起的眉。“找我是一定会找,不过说一句实在话,你又没有让那个金宝蓓子取予求的义务,撵她出门不就行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身为人民保母该说的话吗?!她现在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我赶她出去她就得露宿街头,治安那么糟,她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良心怎么能安?她已经够可怜了——”
“可怜?”浩然鹰眸一亮,可逮住他语病了。“这可真是稀奇呀!我们钱大少不是向来把想从他口袋里挖钱的人全当毒蛇猛兽,不管穷、富一律避之唯恐不及吗?现在竟然舍不得将毒蛇赶出门,还可怜起她?十分可疑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