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她不是说无处可去吗?一大早的,她身上连一块钱也没有,能去哪呢……”
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担心她,还在那自言自语的,四海连忙闭起眼、用力摇头,非把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从脑海中挥去不可。他本来就没义务收留她,她走她的,他干么觉得良心不安?
但就在他走下楼,要到门外拿早报时,却发现石阶上坐着一个在发呆的女人。
“原来你还没走啊!”
四海心底有点五味杂陈。看见这讨债鬼还在,他应该是难过得想哭才对,可是又觉得有点安心,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心态。
“早安。”
宝蓓站起身,让站在纱门内的他能走出庭院。一见她甜美的笑靥,四海的无力感又冒上来了。
“早安。”他轻咬一声,掩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虚。“你……想好要去哪了吗?”
“嗯,想好了。”
没想到她会那么干脆地回答,四海还顿了一下才接着问:“想到能收留你的亲友了?”
她笑而不答,转身走到庭院右侧,仰望着一株大树。
“这棵树种得真不错,又粗、又壮,应该有几十年了吧?”她伸手拍拍树干,回头问他:“这种树干应该很结实吧?”
“当然结实。”他走到她身边,得意地摸着老树告诉她:“这是我曾曾祖父那时候种的檀木,在建好这间房子的时候,我爷爷特地从老家移植过来的,算是我们家传老树了,有上百年喽,你眼光还不错嘛!”
“这样啊,那正好。”她突然朝他伸出手。“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皮带?”
“皮带?做什么?”
“有急用,借一下就是了。”
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她笑脸开口,四海想她也不可能抢了皮带就跑,便真把皮带解下来借她。却见她拿着皮带双头拉了拉,然后左手帅气又俐落地往头顶上一根粗壮的树枝干一挂,有些吃力地用双手扣好皮带扯了扯,像在试试牢不牢靠,再踮起脚尖,将纤纤玉颈往皮带圈内送——
“你干么?!”
一系列的分解动作之后,白痴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寻短!四海吓得厉声一喊,立刻将她一把抱离。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气急败坏地骂:“这是我们家的风水灵树,你别乱来好不好?它长那么牢靠又不是为了让你上吊轻生用的,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反应早在宝蓓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敛眉垂睫,马上换上一脸既无辜又委屈的表情,轻咬着唇,眼中还泛着薄薄泪光。
“我想了整晚,还是无处可去,你一早醒来就急着问我要去哪,摆明了绝对不再收留我。现在我受了伤不能工作,你给的那张支票得留着付下次医药费,全身上下仅存的全部财产就只剩这套衣服,我想我只能去当游民了。”
她语调哀凄地接着说:“现在治安这么差,我要去流浪街头十之八九会被欺负,那我一定生不如死,还不如在这里解决,死得干净些。你放心,我不会怨你‘铁石心肠’、‘见死不救’、‘逼死’一个穷苦无依的弱女子。不过你一定要记得逢年过节多烧点纸钱给我,别让我死了还当个可怜的穷鬼,不然我一定会每晚到你床头哭穷,缠着你一生一世!”
四海倒抽了口凉气。
虽然他向来不介意别人开玩笑说他家很有鬼屋的气氛,但那可不代表他也不介意真养个鬼跟他长相左右啊!
他松开她,搓搓手臂上直竖的几根寒毛。不管她是死在他家还是横死街头,良心还没被狗啃光的他肯定都不会好过,看来,他只能举白旗投降了。
“唉,我知道了!”他一副被人拿枪抵着脑袋的痛苦表情,捂着胸口说出有生以来最让他槌心肝的话。“我收留你、我收留你就是了啦!”
“真的?!”她立刻笑逐颜开。“谢——”
“慢着。”四海制止她道谢,拧眉说:“光说好,我只收留你到右手复原为止,最迟……最迟一个月内你就得搬走。而且你不准乱动我的东西、不准接我的电话、不准随便应门、还得负责做早餐”
“不管你说什么全OK!”宝蓓赶在他念完“十诫”之前打断他的话。“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喽!”
她微笑伸出左手。实验证明,他人还是不坏嘛!这下她总算不必流浪街头了。
四海无奈地伸出手……唉,这就叫“破财消灾”吗?他上辈子到底做了刊么对不起她的事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把按时来打扫的钟点女佣拉到一旁,交代好别把他的身分告诉宝蓓后,四海便随口扯说钟点女佣是好心每天免费来帮他打扫一下住家的“亲戚”。
早猜出对方是钟点女佣的宝蓓也不戳破他的谎,反正这个有钱人有装穷的怪癖,看在他收留她的分上,她也配合着让他继续装穷到底喽。
只不过,有些事她就无法如他所愿了。
“为什么我非得载你川门不可?”
准备去上班的四海,没好气地瞪着自己开车门说要搭便车的宝蓓,这丫头是打算把他这辈子可用的耐性一次磨光才甘愿是不是?
“因为我要去买一些日常用品和衣物呀。”
“你买?又是我付钱吧?”精打细算的他马上摇头拒绝。“你又不会住很久,日常用品跟我共享就行了,至于衣服嘛……反正你都在家养伤,穿我的衣服随便套套就行了。”
宝蓓闻言,马上以恶心又狐疑的眼光看着他说:“共享?可是用你的牙刷,我怕染病,用你的毛巾我怕怀孕,穿你的衣服是可以啦,但你有女生的内衣吗?难道你是喜欢穿女用内衣的变态?”
“我当然不是!”
“真的吗?”她揪紧衣领,继续用怀疑的眼光瞅着他。“还是你这个色狼存心让我没得穿,等着看我春光外露?”
四海额头上的青筋狂跳。她真该庆幸她是个女的,不然他肯定一脚把她踢到火星去!
“过了昨晚你才担心这个会不会太迟了?”他没好气地提醒她。“我要是色狼,你早就失身了!”
她吐吐舌。“好吧,就算你不是色狼,可是连夫妻都少有人共享牙刷、毛巾,我们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而且我也不是豪放女,要我每天不穿内衣在家里晃来晃去,就算你可以做到思无邪,可是你那个每天来打扫的‘亲戚’会怎么看待我们两个的关系?如果她出去到处跟别人说的话……”
那他就完蛋了!
四海实在不想承认她说的有理,但想想又是真的有些不妥。别说钟点女佣的嘴紧不紧,她长得又不恐龙,真的穿成那样整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可不确定自己能像柳下惠那样无动于衷,万一哪天应酬喝酒回来一时把持不住,她说不定会乘机粘他一辈子呢!
嗯,还是让她包紧一点比较安全。
“好吧,我载你去买就是了,系上安全带吧。”
四海没辙,只好答应带她去采购,一边开车,脑海里一边盘算着该带她去菜市场购买才不至于破财太多。他听女佣说过,那里多的是十元商品,牙刷、毛巾那些日常用品全是均一价,运气好一点还能遇上五十元一件的衣服,那么全部花费应该不会超过五百吧?
“左转!”
宝蓓突然喊了一声,在思考的四海反射性地照她说的往左转,才蓦然发现——这不是往他百货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