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盼梅好想就这么和他相守,但是——
“满身罪孽的人,只配去地狱。幸福……梦想……都太远了。”
第九章
我真的错了吗?我真的是个是非不分、自私狭隘的人吗?
她自问,一项接一项的问题犹如一重又一重的迷雾般在她身边层层堆叠,迷障了她的思绪,也打散了她的信心,他严峻的脸孔历历在日,粉碎了他温和体贴的形象。
她相信他!全心全意。但他却说她盲目到分辨不出真假。她并非怀疑他的话,只是她多不愿意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尽管它已经呼之欲出。
不!小日不会的!他不会的!
笄月厉叱自己无凭无据的揣测,在答案未证实之前,她不能动摇她的意志。
眼前的雾,愈聚愈深,而窗外的雨,愈下愈狂。闪电与雷震频频画亮精灵界愈趋黯淡的天宇。放眼细观,那连绵延伸的乌云霸占了整个苍穹。多久了,差不多半年多了吧?这场雨已经快让她记不起天空原有的苍蓝清澈。
是精灵界被蒙蔽了太久还是她已被自己的谎言同化?小日真的能克服他的障碍吗?她真的能替他担当此外的阻因吗?她真的能护他一生一世吗?
停下了脚步,她发现自己置身在这道长廊上。微撼,她竟如此惦念他,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这里,记忆伴随着苦涩蜂涌而来,那日的一分一秒是这般清晰,而今,她却已不知该以何面目和态度与他相对。
这就是爱吗?如斯牵缠,此般挂念,想的、忆的只有他,比肩上的沉责更重,比对小日的疼护更无法割舍……
不知道他伤得怎样了?有没有人帮他治疗?他是不是一个人独守柘轩乏人照料?
她实在摸不透他是个怎样的人,他怎么可以反覆饰演两种截然迥异的角色?他怎么有勇气当着个个皆有能力将他重创的精灵面前声色俱厉地唾骂?他是抱着什么决心召开这次会议的?他——还好吗?
脑海中气势迫人的他与初见时腼腆温柔恰似朝阳的他重叠,她的指尖触放在窗沿上,那时他也是扶着此处,投神渺茫的窗外天地中,那时的他在想什么?
万一他的伤没人消毒,万一长老们余怒未消,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应付?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就算他讨厌她、轻视她,她也不在乎,不管会受到什么冷言冷语,她也要去看他!
对!去看他!“因为……”笄月的手坚定成拳:“因为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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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呀!你光站在这里有什么用?不进去人家怎么知道你来了?”盼樱拉着他的衣袖就想往里走,但任盼樱横拽竖扯就是文风不动,盼樱费尽了吃奶的力气逼得双颊通红却徒劳无功,愤愤地甩手啐道:“我从来不知道精灵长老竟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谁说我是懦夫?”岩桂马上反应:“进去就进去!”
盼樱双手抱胸,悠哉地等着,果然见到岩桂折了回来,一脸尴尬:“待会……”
“放心啦!”盼樱拍胸作保:“只要你向干哥认错,我一定会帮你美言几句。”
岩桂真是糗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自他从呆滞中醒来后,就坐立难安,甚至连觉都没补就把盼樱给吵醒,支支吾吾地将经过从头至尾讲了一次后,盼樱就二话不说拉他来柘轩。
盼樱暗笑在心里,却又不得不板着一张脸表现出“为兄义忿”的模样:“走啦!道个歉而已又不是要你怎样,干哥那么有度量一定不会跟你这种人计较的。”
要不是有求于她,岩桂肯定会为她话中藏有暗讽之嫌和她辩上三百回合。
“干哥,有人负荆来请罪啰!”盼樱扯开嗓子便嚷,却在见到奕霆躺在床上时,满腹玩笑之意全化为一声半大不小的尖叫:“干哥!”她冲到床边:“你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有这么明显吗?”奕霆捂着瘀肿的下巴苦笑:“我还以为看不出来。”
盼樱杀气腾腾地旋身:“是不是你?”
“小樱樱先别生气!”岩桂双掌摊拒,急巴巴地想说明:“我就算想死也不会动他一根寒毛,我不是说过了吗?全部过程我只揪了他领子那么一下下,用的力气只有这么一滴滴——”他比着小指最最末端以示无辜:“幸好我及时醒悟,明白了他的用意,马上就放开他了,真的,我没骗你。”
“你还说没骗我?”盼樱吼得更来劲:“你不是说哥只挨了一拳跌倒而已吗?”
“是啊!他是只挨一拳——重重的一拳,正好跌落在瓷瓶上而已嘛!”
“你……”盼樱还想再发飙,却被奕霆阻止。
“盼樱,伤是我自找的,和岩桂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怪他。”他笑着和岩桂打招呼“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会是第二个来看我的人欸!”
岩桂事先背好的忏悔词全噎在嘴里,他傻傻地张口结舌:“你……不生气?”
“我要生什么气?”奕霆莫名其妙地反问。
“气我……这……他……”岩桂指东画西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泄气地垮下肩:“算了,对不起!”
奕霆闻言更一头雾水:“什么叫‘算了,对不起’?岩桂你在说什么呀!”
“哎呀!哥,你别管那头反应慢半拍的笨牛!”盼樱坐在床沿忧切地探视:“伤得怎样?要紧吗?”
“只是看起来很吓人罢了,没事的。苍长老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我就说嘛!大长老跟在他后面走,一定有替他施力疗……”
“你闭嘴啦!”盼樱可没打算要给他好脸色看:“要不是你袖手旁观,哥怎会伤成这样?自己是帮凶还好意思说话?”
岩桂被盼樱的一阵抢白给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无趣地站在一旁乖乖挨骂。
“盼樱,别这样,岩桂没有错,结果比我预料的好太多了,原本我还以为会半身不遂呢!”奕霆话一出口才知道他说错了,只见盼樱小嘴一扁,大有“洪雨”欲来之势,吓得他连忙又安慰她:“傻盼樱,哥会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哥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你别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干哥浪费眼泪,我会心疼的,我不会再受伤了,至少被揍时会还手,绝不会让对方占到便宜,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哦?”
盼樱得到保证,总算平息下来:“嗯!我不哭!”
岩桂见到情况终于有让他发语的机会,连忙提到正事:“奕霆,你说第二个来看你的是谁啊?谁的反省能力会比我好?”
“还有谁?当然是青松和柏榆两位长老了。”奕霆诙谐地戏谑:“除了他们,还有谁‘敢’比你先自省通悟?”
盼樱一点也不留情面地大笑,可怜的岩桂只能再一次地干瞪眼,无计可施,丢了个“都是你啦!没事戏演得那么好作啥?”的眼神给奕霆,奕霆回他一朵大露白牙的笑。
“三位长老和我聊了很多,他们向我道谢,同时也为了我的‘牺牲’感到歉意。大长老还拿这个给我,说是当作谢礼。”他自枕头下抽出一物,当它接触到蒙蒙天光时,流窜着不可思议的清澈光采,温和不刺眼,却微妙变化在其中。
“情环?”岩桂脱口惊喊,对上奕霆那双了然全知的眼。
“我果然没料错,当苍长老拿出它之际,柏偷和青松两长老也面露异色望向苍长老。”他摇头,不知是要赞赏他的大方还是要向他无私的胸襟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