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娜走到楼梯口时,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只是用愉快的声音对她的丈夫叫道:“纳山?我不回舱房等你,不过请派个人来告诉我投票的结果。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失望。”
这个奇怪的请求让纳山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她正在计划某件事,但是他想不出她能做什幺事来左右水手们的心意。“你要在哪里等呢,夫人?”金宝问道。
莎娜转身,以便能看清楚每个人的表情。“我要在厨房等消息。”
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露出了恐怖的神情。她注意到纳山对她露齿微笑,她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水手们说道:“我并不想采取这种方法,但是你们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投票的结果最好不要令我失望!”
少数几个反应迟钝的水手仍然没听出话中隐含的威胁,柴斯正好是其中之一。“你要在厨房里做什幺呢,夫人?”
她立刻就回答了他的问题。“煮汤!”
第十章
投票的结果是全体欣然同意。没有人想让莎娜失望。海盗们被丢下海,让他们游回自己的船上。
然而,纳山却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他命令两门大炮准备好,将海盗船射穿了两个窟隆。当莎娜问起那是什幺噪音时,纳山告诉她,那是清理大炮的声音。
海鹰号在此次的变故中损坏不少。大部分需要尽快修复的地方都在水位以上。那个曾经被莎娜的阳伞所破坏的帆也被敌人的大炮轰掉了一半。
水手们尽可能地修理破损部分。他们工作的时候面带笑容——这是很罕见的现象——而且每个人都拿下了挂在脖子上的大蒜。他们再度有了安全感,因为他们认为诅咒已经解除了。
他们的女主人救了他们的性命。连脾气乖僻的柴斯也不时地赞美莎娜的行为。
莎娜跟麦修到舱底去接萝拉。当她打开舱口盖时,她才想起下面还有两个俘虏。纳山等到莎娜离开甲板,才挥拳打了两个海盗的肚子。大声的呻吟引起了莎娜的注意。当她转身询问那可怕的声音是怎幺一回事时,纳山只是耸耸肩,然后优雅地把那两个俘虏扔出船外。
莎娜兴高采烈的将经过情形告诉萝拉。她的姨妈是个忠实的听众。同时,她也赞美她甥女的勇气和机智。
“我不是真的很勇敢!”莎娜坦承道。她跟萝拉站在水手休息室的中央,并且指了她当时藏身的屏风给萝拉看。“我当时害怕极了。”
“那不重要,”萝拉说道。“重要的是你帮助了你的丈夫,虽然你很害怕,但是你没有让他失望。”
“你知道纳山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赞美的话吗?”莎娜说道。“我现在才想起这件事。你觉得——”
“我觉得他没有时间向你道谢,莎娜,而且我认为即使他有时间,他也不会说。他有一点……”
“顽固?”
萝拉微笑着。“不,亲爱的,不是顽固,是高傲。”
莎娜认为他两者兼具。兴奋感过去之后,莎娜开始发抖,也觉得反胃。她的脸颊痛得很厉害。她不想让萝拉提心,所以她暗自忍住疼痛。
“我知道你听见他们把你跟纳山的妹妹相比。”萝拉说道。
她并没有听见什幺,但是她假装确有这一回事,好让萝拉能继续说下去。莎娜点头说道:“洁玉在这艘船上当了很久的女主人,而且那些水手们对她非常忠诚。”
“我知道他们的话一定伤害了你,孩子。”萝拉说道。
“你指的是他们说的哪些话?”莎娜问道。“我听说了很多呢!”
“喔,就是说你老爱哭的这件事,”萝拉说道。“洁玉从来不哭。她一向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不过也许这是麦修的夸大之辞。洁玉也非常勇敢。我听说了许多关于她和她的手下完成的一些惊人故事。我想你也听说了,不过,你已经在今天赢得了他们的忠诚,我相信他们不会再做比较。他们认为你跟他们的洁玉一样勇敢。”
莎娜转身朝她的舱房走去。“我想休息一下,姨妈,”她低声说道。“兴奋的心情让我觉得有点疲倦。”
“你的脸色是很苍白,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不是吗?我会去找麦修,如果他不太忙,我会陪他一下。然后我也要去休息一下。”
舱房的地上丢着莎娜那件淡蓝色的衣服。当她关上舱门,看见那件衣服时,她想起了海盗抓着她衣服的情景,也想起了他们说的那些污秽言语。
一切终于解决了。想到当时可能会发生的后果就不禁令她胃部翻绞。“不能再想那些事了。”她对自己说道。
纳山差一点就没命。
莎娜脱下外衣和她的衬裙、鞋子和袜子。她痛苦地脱着衣物,目光不住地望着地上的蓝色衣裳。她无法挥去这段记忆。
他们真的曾经想杀她丈夫。
莎娜决定做些事,以排除心中的恐惧。她清理了舱房,然后洗了澡。当她做完这些事后,发抖的情况果然缓和了不少。接着,她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瘀青。恐惧感又冲回她的心中。如果没有了纳山,她怎幺活得下去呢?如果她没有想到要带手枪怎幺办?如果她一直跟萝拉待在舱底……
“喔,天啊,”她喃喃说道。“这真是个讽刺,我实在是个怯懦的人。”她靠着盥洗台,注视着镜子。“丑陋又怯懦。”
“你说什幺?”
问问题的人是纳山。他一声不响地进入房内。莎娜吓了一跳,同时回头看着他。她努力地想用头发来掩饰脸颊上的瘀青。
她发觉自已哭了,但是她不想让纳山看见她在哭。她低着头,走到床边。“我想小睡片刻,”她低声说道,“我很累了。”
纳山挡在她前面。“让我看看你的脸。”他命令道。
他双手放在她的脸上。莎娜仍然低着头,所以他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她感觉到她在颤抖。“很痛吗,莎娜?”他关心地问道。
莎娜摇头,仍然没有抬头看他,纳山想抬起她的下巴,但是她拂开了他的手。“一点也不痛。”她谎称道。
“那你为什幺在哭?”
他温柔的语气让她更加激烈地颤抖不已。“我没哭。”她低声说道。
纳山开始担心了。他用双臂抱住她的腰,将她拉近他怀中。她的小脑袋现在在想些什幺呢?对他而言,率直的莎娜一向容易看透。他从来不必担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幺,因为她自己会告诉他。每当她有困难,或是心中有事时,他立刻就会知道。而且不论是什幺事,只要她一说出口,就会要求他立刻解决。
纳山不禁微笑着。假如他没有立刻解决,他就会有罪受。
“我想休息了,纳山。”她喃喃说道。
“你必须先告诉我是什幺事让你心烦。”他命令道。
她放声哭了起来。
“你还要说你没哭吗?”他恼怒地问道。
她点了点靠在他胸膛上的头。“洁玉从来不哭的。”
“你说什幺?”
她没有说话,只是试图想挣开他的怀抱。但是纳山不肯放开她。他坚决有力地以一只手臂抱着她,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他温柔地拂开落在她脸上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