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拐杖又蠢蠢欲动了。
秉均立刻闪到云皓身后,故作好心地撑了他一把。
“振作点,老兄。虽然你是死有余辜,但是,我仍得感激你见义勇为,替我挨那一下。”
“纪大哥,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呀!看你是不是安然无恙?”他随即露出赞叹的表情,“看到你还健在,真教我不得不佩服你求生的意志力!全国女性同胞对你的诅咒不说,单是跟这个老太婆住在一块儿,一般人可能不超过三天,不是被虐待致死,就是感到生不如死,干脆自杀算了。而你……啧啧!真是奇迹!”
云皓真的想自杀算了!这个纪秉均分明是来挑衅的。
“纪大哥,求求你,别再说了,我奶奶最近身体不好。”
“是吗?”秉均耸耸肩,“那也难怪嘛!都七老八十了,脾气还烈得吓人,身体会好才怪!”他拍拍云皓的肩膀,“本来我还为了你不能为菲菲负责的事不谅解,现在看起来,我反而必须感激你放她一马,否则让她进了这儿,成了人家的活靶子,我这个做哥哥的,连睡觉都会作噩梦的。”
“原来你是纪百鸣的儿子?!”老奶奶憋了半天气,终于在血压上升之前,弄清了这个无法无天小伙子的来历。
“没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纪百鸣的养子,怎么样?”他潇洒地笑着,“是不是说到姓纪,就能教您老人家精神百倍?那么孔兰音呢?是不是可以教您备觉兴奋?”
云皓见到奶奶刷白的脸,忙扯着秉均,试图制止他。
“别再说了,纪大哥,算我求你行行好,你明明知道--”
“我当然知道,而你呢?你会不知道吗?那一天你叔叔走后,兰姨说得不够明白吗?而她……”他指着老奶奶,大声地宣告:“当年兰姨跟云方的事,她会不清楚吗?既然大家都‘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能谈、不能说?”
“纪大哥!够了!”云皓烦躁地爬梳着头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那于事无补呀!就算你把云家掀了,菲菲也不会回来的!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赶快找到她,而你一再地刺激奶奶,只会把奶奶给气山病来!”
“哼!不用我气她,她早就病了!而且是心病!”
“姓纪的,你再敢放肆,我立刻报警告你私闯民宅!”老奶奶寒着一张脸。
“去啊!我不在乎!只是吃牢饭罢了!跟菲菲那种身心俱创的痛苦比起来,又算什么?!”
菲菲?身心俱创?老奶奶的脸色又立刻复杂起来,突然显得安静许多。
“纪大哥,你……可有菲菲的消息?”云皓垮着脸问。
“有!可是,没必要告诉你!”
“真的?!”他喜出望外,紧抓着秉均追问:“那你快告诉我,好吗?求你,拜托你……”
“告诉你也行!但是,你必须先回答我,你见到她以后,又想怎么做?是继续替她伪造身分,让她过着妾身不明的日子,然后等身分暴露,再教她认栽走路吗?!”
云皓被问得无话可说。
“还是你打算自力救济,全力争取她,不惜背叛老太君的旨意,甚至脱离云氏?”
老奶奶也紧紧地注视着孙子的反应。
云皓颔首不语。
秉均立即跳脚了,“你不能作主了,是吧?看你那一副孬样,我真不知道菲菲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才会看上你这种懦弱、没有主见、只会当云家寄生虫的男人!”
“你给我闭嘴!”云皓突然咆哮起来,他比秉均弹得更高,“什么叫孬样?什么是懦弱?谁说我没有主见?谁说我是寄生虫的?你以为什么叫勇气?奶奶含辛茹苦地把我抚养长大,年纪又那么大了,你以为我为了爱情去闹家庭革命,甚至冒着气坏她的危险,就算有主见了吗?你以为菲菲会希望我为了她,干脆连家也不要而远走高飞?我爱菲菲,甚至不惜放弃云氏的继承权,但是,我不能放弃奶奶……如果有一天你跟我一样,你又会怎么做?奶奶的年纪已经大了,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伤害了她,我可能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而菲菲跟我还年轻,我们有时间去等,等到奶奶回心转意……”
一阵感动冲击着老奶奶的心。
“你跟菲菲可以等,但是,就怕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秉均虽然能体谅他的难处,但此趟可不能虚行。
“这……”云皓又慌了,不自觉地朝奶奶望着。
老奶奶依然在沉思,这下子怎么办?想下台,也得有个阶梯才行呀!
“喂!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呀?亏得你孙子那么孝顺。”秉均又恼火起来,“我妹妹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孙子?又有哪一点不讨你喜欢的?”
“我……没说过不喜欢她!”
“那不就结了?你还反对个什么劲儿?就为了兰姨抛弃了云方,而使云方万念俱灰、离乡背井?或是你还为了面子挂不住而怀恨在心?喂!这可是你孙子的终身幸福耶!难道你要他成为第二个云方?我看,你是真的愈活愈胡涂了,说云方有心结,倒不如说你有心病。这也奇怪了,为什么你从来只会反对?像当初云方跟兰姨--”
“住口!你知道什么?”老奶奶斥断秉均的高谈阔论,愤慨地说;“你以为我不希望云方他们叔侄俩赶快讨房媳妇,好让我抱孙子吗?这说来说去,都得怪孔兰音那女人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没错!我是反对过云方跟她在一块,可是,后来我也相心通了,不过是女的年龄大了点嘛!虽然他们打算悄悄地举行婚礼,令我很火大,可是……我还是赶去参加了。我原是想成全他们,哪晓得,正好赶去看一场闹剧!之后我找人调查过,孔兰音从婚礼上走掉之后,就是被纪百鸣带走的。你们说,这算什么?”她愈说愈恼。
“经过这个打击后,云方整个人都变了,最后,甚至连这个家也不要,一飞就是美国那么远。当时,云皓正在服役,云皓他姊姊又住校不常回来,整个家就剩下我一个老太婆,想见儿子一面还得坐上老半天的飞机,你倒说说,我哪里做错了?这一切全是那女人害的。”老人家说到心酸处,不禁泪眼迷蒙。
“奶奶……”云皓不知如何安慰奶奶。
奶奶一生好强,从不向人诉苦,更甭说掉泪了,就连当时,他自兵营休假回来,询及叔叔的事时,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被女人甩了,就想到事业了。年轻人,本来就是要好好奋斗才是!”她从来没说过一句想念叔叔的话。
纪秉均见状,也有些发窘,他宁可挨老奶奶的杖,也不要见她流泪。他舔舔下唇,心想,总得残忍些,不挖疮取脓,伤口哪会痊愈?
“我想,兰姨之所以会那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再说,那也是过去的事,与云皓跟纪菲何关?话又说回来,像你这样子成天把仇恨挂在心头,好像云方的一生真的毁在兰姨手上似的,那不等于是时刻提醒云方,别忘了定时自舔伤口吗?,还说是什么英明果决的铁娘子,竟然那么脆弱、不堪一击,只会逃避现实罢了!”
“你说够了没有?!”收拾好心情,这回,老奶奶只是皱皱眉头。沉默片刻之后,她喊:“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