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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哪些不好的事?”她自他手上抽回书,无聊的坐回椅子上翻书。

  “就说他们很没礼貌,长相怪异又行为淫乱。满嘴口臭薰死人,谁和他们说话都会昏倒,捱不了一个时辰。”仲裕之把自外头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吐出,蔺婵娟先是看了他一眼,后继续翻书。

  “你看我昏倒了没有?”她的眼光老盯在“不可淫他人子女”那条诫律上头。

  “耶?”她在说什么……

  “我昨儿个跟他们说了一整天的话,你看我昏倒了设有?”她索性站起来,让他看个明白。

  “呃,这……”

  “再说,若要论起礼貌问题,恐怕你还差人一截。”她憋着怨气说。“还有,他们的长相的是跟我们不一样,可也不到怪异的地步。要我说,我还觉得他们长得十分英俊,牙齿也很健康。”虽然他样样不比人差,可道德修养方面有如天壤之别。

  蔺婵娟火冒三丈的请他先反省自己,再来批评别人。冷峻的俏脸,难得出现了红光,急煞了仲裕之。

  “牙齿健康不代表什么,我的牙齿也很健康,你看!”他撑大了一口健康洁白的牙齿,硬要她看个清楚。

  “请你把嘴巴闭起来,你这个样子很恶心。”也很好笑。

  “可是你一直称赞对方的牙齿。”他果然闭嘴,但还是愤愤不平。

  她气得大翻白眼。

  “我不是称赞对方的牙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说,他们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

  仲裕之还是一脸痴呆。

  “算了。”她投降。“反正他们不像外头说的那样就是了。”再解释下去她会吐血,还是省点力气的好。

  蔺婵娟并不晓得仲裕之忧心忡忡的理由,只当他是在胡闹。

  就仲裕之来说,胡闹的成分当然是有啦!只是他更在意蔺婵娟的态度,她好像满喜欢那个大个子的?

  不行,怎么可以让那洋鬼子捷足先登?他追她这么久,别说上床,连手都没碰过,如此平白无故的拱手让人太可惜了。况且,他对她的感觉逐渐改变中,他可不想还没确定,就落个先行阵亡的命运。

  “我还是觉得凡事小心的好。”他再三叮咛,再三嘱咐,可惜蔺婵娟毫不领情,仍是低头看她的书,大声朗诵她的“天主十诫”。

  “第一条:不可自专。”她念得震天响。

  这小妮子摆明了跟他作对。

  “第二条:不可贪财。”她特别多看他好几眼。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赶走他,还早得很。

  “第三条:不可贪色。”她特别在色字加重音。

  呃,这好像击中他的弱点……

  “第四条:应孝顺父母、尊敬长者。”她又特别强调长者二字,借以赶走仲裕之这只烦人的苍蝇。

  苍蝇即刻投降,高举白旗。

  “好,算你狠。”拿本外国经来治他。“但我还是那句话,小心为妙……”

  “第五条:不可偷窃!”

  还是快走妙。

  蔺婵娟才念到第五条呢,烦人的苍蝇果然马上飞走,还她一个清静。

  总算走了。

  砰一声地放下书,蔺婵娟没想到这招这么好用,下次再用这招治他。

  不过,没看见他的日子也怪无聊就是了,蔺婵娟不得不承认。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不,是经过仲裕之这些日子的严密追踪,她已渐渐适应他的存在。虽然有时觉得他挺烦的,说话的内容也没什么新意,可却莫名其妙给她一种稳定的感觉,仿佛一转身就该看见他,否则不像在过日子。

  她耸肩,明白有关他们的传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们私底下都在猜测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暧昧,只是捉不到证据。而他们也由得人们去说,懒得辩解,因此整个金陵绘声绘影,都说他们好事近了。

  好事,什么好事?嫁给仲裕之那个痞子?

  一个突来的念头,霎时闪过她的脑海,使她踌躇了一下。

  不,她疯了。他对她并非真心。只是想把她拐上床,这点他从不曾掩饰,她也从未假装看不懂,所以她这念头根本是多余。

  既是多余,就别浪费时间,还是想想该怎么埋葬那个外国人才要紧吧!

  淡淡挥去脑中的念头。蔺婵娟决定把心力专注在怎么帮助传教士上面。

  ★ ★ ★

  经过了一番折腾,蔺婵娟总算找到一个肯保守秘密、功夫又不错的制碑师傅。当然,那是在她答应付两倍的价钱之后,方才顺利敲定这笔交易。

  无论如何,她总算对传教士们有所交代。因此这会儿她正兴冲冲的握着墓碑的绘制图,前去找传教士,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

  由于她太兴奋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天色已晚,等她到达传教士的住所,已是傍晚时分,好些人家都已经用过膳了。

  方格里罗他们一瞧见敲门的人是蔺婵娟,原本开着条细缝的门板立刻拉大,竭诚地欢迎她入内。

  她十分大方的走进屋里,在方格里罗的热情招呼中坐下,摊开绘制图朝他们兴奋的说道——

  “我找到肯制碑的师傅了。”蔺婵娟的笑容中不无得意。

  传教士们闻言你看我、我看你的显露不敢相信之情,呆愣了老半天才兴奋的叫道:“真的?”

  “嗯。”她点头。“我连找了几天,正愁苦之际,才想起一位父执辈的老师傅。由于他已经退休,很久不干这行了,我还是说服了他好久,他才肯答应。”既能守密又能制碑的师傅不好找,正因为他已经不在这行打混。所以她才敢放心找他,免得他们的秘密外泄。

  对于蔺婵娟如此周到费心的设想,传教士们自然很感动,两人同时显露感激之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蔺婵娟微笑。她不需要他们多说什么,相反地,她十分佩服他们,竟有勇气跨海而来,只为了传播他扪心中认为好的宗教。

  为了化解眼下的尴尬气氛,她随意朝屋里看看,却瞧见了一些让她十分感兴趣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蔺婵娟好奇地指着不远处的桌面上,到处散落的林林总总。

  传教士的焦点也随着她的视线转移,进一步解释。“那些是地球仪、天球仪、日晷、星盘,还有象限仪和纪限仪。”

  “这么复杂啊!”她有听没有懂。“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是很有趣。”方格里罗莞尔。“姑娘若有兴趣的话,可以走近看看,我们不会介意。”

  在传教士大方的允诺下,蔺婵娟果真朝着桌面上那些仪器前进。她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上瞧瞧、下碰碰,对这些个西方玩意儿,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却又不知道它们的用途。

  她完全被迷住了。眼下的物件是她从没见过的东西,她打赌也没多少人见过,尤其是那个绘着一块一块有如泥巴,呈圆球体,还可以一直转的球状物最吸引她,教她无法拔离视线。

  “这是地球仪。”看穿她的好奇,方格里罗主动解释。“上面绘有全世界的地图,中国就在……这个位置。”

  方格里罗将地球仪转到某一个定点定住,用手指指着那一点,告诉她那是中国;她所在的位置。

  她愣愣的看着那一点,既吃惊也困惑,迷惑了许久,才缓缓抬头,用着怀疑的语气看着方格里罗问道——

  “中国不是全世界吗,全世界不是只有中国吗?”她的视线又重回到地球仪上。“为何我看见的只有一小块地方偏处于世界的一隅,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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