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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不过,她为什么需要金照银的原谅?元宝嗤之以鼻。她改变心意了,偏要说是她的主意。

  出来吃早饭时,她瞧见默婵气色黯然,心知默婵也是遭受江庭月的疲劳轰炸,而且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决心担起“背弃礼教、私会男人”的所有罪名,默婵那瘦弱的两肩再也禁不起折磨,即使是精神上的折磨。

  “大夫人,”元宝沉不住气,不知不觉的提高了声音:“是我邀默婵到余园探险,想查清闹鬼的真相,默婵是被我硬拖去的,你别怪她。”

  “我就说嘛!”江庭月不由得春风得意。“知妹莫若姊,早知默婵不可能离经叛道,若是打比喻嘛,她是一只家猫不是野猫。”

  金照银没想到元宝竟当面塌她的台,这个肘臂向外弯的臭野马!怒火从她心头燃起,却不得不忍耐。

  元宝的“正义感”是针对默婵而发,不表示她会因此忍气吞声任人数落,当场便骂回去:“什么家猫、野猫?你们这些女人就爱大惊小怪,我就是爱去余园,而且还要拉默婵一起去,怎样?”

  “你……”江庭月恨恨道:“枉费默婵待你一片赤忱,在我面前撒谎是她要你陪她去的,就怕你这位‘贵客’被人责怪,怕你受委屈,而你,回报她什么啦?哼,你自己不检点,想带坏默婵,你安的是什么心啊?”

  元宝用力的在桌上拍了一下。“我的良心比你好太多了!你除了给默婵一个金丝笼,于她又有什么助益?你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吗?你明白她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你知晓她为什么搬到这偏远的地方来吗?你曾费心、真正的了解过她吗?”

  “我不懂你在胡扯些什么鬼话?”江庭月愚昧的、或许说是不曾深思的,把所有的指控全弃置脚底,睥睨的道:“我只要了解一件事情就够了,那就是你不适合当默婵的闺中好友,我不希望她被你带坏。”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本来像江庭月这样的女人,除了在意自己的情绪起伏,了不起再留心一下丈夫的喜恶之外,其他人的情绪问题根本不是她会重视的,甚至连想都毋需为人设想,尤其在她自认为替默婵做了那么多事之后,元宝的指责好像放屁,她根本不会搁在心上。然而,这绝不是说她是冷血或自私的,应该说是愚昧吧,有种人天生不擅思想,所以遇到不顺心时,特别会自怨自艾,江庭月不巧正是这类人。

  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默婵是插不上话的,事实上,她一直低着脑袋看自己的手指头,似乎在研究十根指头为何不一样长短。话说回来,就算她有心要调解,也弄不太清楚她们说话的全数内容,顶多一知半解,不小心还会误解,因为,人们在互相叫骂时,说话的速度必将配合心跳而一起加速。

  江庭月的逐客令使金照银也感到面上无光,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才对,这般直截了当的得罪人,怪不得师涯替再娶了她来掌理家中的财政支出,江庭月压根不懂得做人嘛!金照银对名分比她高的大夫人是又气愤又不屑,正要找话替元宝圆一下面子,金元宝已抢先开口——她从来不需要他人代她出头,自己早懂得捍卫自己:

  “想赶我回去?门儿都没有。早几天姊夫曾来回,他很高兴我来陪伴默婵,邀请我住下来,你要我走?除非姐夫或默婵亲口要我离开,否则免谈!”

  江庭月原是小家碧玉,幸运的成为杭州第一富商的元配,自觉高攀,不免有点儿自卑,尤其在丈夫讨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老婆之后,没有什么比忽视她在家庭中的正常地位,更令她老羞成怒了。

  “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要你走,你就得走。”

  “在‘愚目山庄’自然由你发号施令,在这儿,一切由默婵自便,这可是姊夫亲口说的哦!”不管对错,元宝知道只要搬出张师涯准没错,反正这些女人只会对地位比她们低下的人颐指气使,却无胆当面诘问张师涯。

  “要默婵开口吗?那简单。”江庭月为了面子已是势在必行,一拍亲妹子的肩膀,等她抬头,马上道:“我要你叫金元宝马上回金家去。”

  默婵有点惊慌。“为什么?姊姊。”

  “我怕她带坏你,所以她不能和你在一起。”江庭月捺住性子慢慢说道。

  “元宝没有带坏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也晓得自己不是小孩子,是个大姑娘了?”江庭月有责咎意味的道:“这两年,我一直在留意你的亲事,想替你找一个好婆家,不使你的下半生受委屈。默婵,你要明白,若不是你生了场怪病,耳朵坏了,以你姊夫的人面,必能为你匹配富贵公子,安享荣华。可是……如今高不成低不就,你更不能出一点差错,只要有一句半句风言风语传进城,你就完了。”

  “我不明白,这与元宝有什么关联?”默婵深感苦恼的并非那套“婚姻论”,自她及笄,每个月总要听到两三次,山庄内人人皆知大夫人爱妹若女,操尽了心。使默婵困惑的是明知她有隐疾,姊姊干嘛不直接说重点?

  “关系可大了。”江庭月又是怪咎、斥责、非难的口吻:“杭州谁人不知金家出了一匹野马,名流仕绅无人敢问津,过去她进山庄陪你解闷还无所谓,而今,她居然诱拐你去男人家,这话传出去,你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吗?”

  事关金家名誉,金照银不得不出声:“大夫人,不是我爱顶撞你,令妹不比元宝小,四肢又健全,她若不愿出门,元宝还没那个力气硬拖着她走那几里路!我金家是出了一匹野马,却是敢做敢当,不会出了事就推诿责任。”

  江庭月脸色陡变,喝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照银嘴角含笑,话中带刺:“我这个人向来心实嘴笨,哪来多余的意思?不过想到一句老话:不怪自家麻绳短,只怨他人古井深。”

  元宝在一旁窃笑,默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金照银恰巧斜对她,只见江庭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眉头拧了起来,尖声道:

  “你这个‘只图今世有饭吃,不图下世没柴烧’的薄嘴蹄子,今生作妾也不思修修来生,还敢在这儿扇风点火,附和你那没教养的妹妹兴风作浪!说什么大家闺秀?呸,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金照银维持不住笑容了。“你居然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我金家上下都得罪了,也不想你本来的身分……”

  “进了张家门,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少拿娘家来唬人!”江庭月带着胜利的笑容。“你娘家有财有势,又给了你什么好处?呵,别反过来拿夫家的钱去倒贴娘家,我就阿弥陀佛罗!”

  有道是“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这话正踩着金照银的痛处,霎时勾起所有的新仇旧恨,唇锋舌剑的厮杀起来。江庭月一听,反了,居然敢当面说她乌鸦攀凤凰,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出嫁,怪不得不下蛋……孰可忍孰不可忍,她也尽挑丑话出笼。

  妻妾对阵,旁人只有面面相腼的分。

  默婵虽然听不见,但是眼见两位大美女都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感觉又丑陋又可怕,不禁别开脸去,心里只庆幸张师涯不在现场,要不然,她的姊姊和元宝的大姊铁定会受到丈夫的冷落,独守空闺一年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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