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我国兵力已无人能出其右,要取得天下已是指日可待,且我殊冥已并吞了新祈、天元、南行等国,领土之大是天下之冠。”袁无行说出他的看法:“为何这时却急流涌退,撤回大军?”
“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黎云气定神闲,似乎能参透殊冥王的心思。
“黎云?”袁无行目视黎云。
黎云报以微笑。“自王上登上大位以来,殊冥大军便四处征战,这么多年来,虽然其间或有稍缓,但长年征战,早招民怨,且耗损国库。不如趁这几年休生养息、壮大兵力,战争总是劳民伤财的事。
再说我们收服的那些国家,境内仍有反抗势力,民心也未能安定,以现下情况而言,如何整合领土内的新旧臣民,才是当务之急。”
袁无行很失礼的翻了翻白眼,“我们的兵力还不够壮大吗?几十万大军说撤就撤,不也一样劳民伤财吗?国内这些乱党余孽能横行,难道我们朝中没能人能整顿?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为什么说退就退?殊冥不是要得天下的吗?”
袁无行愈说愈激动,额上青筋隐约可见,双目瞪大如铃、双拳紧握,一脸忿忿不平。说来他的态度已冒犯王上,可以治他大不敬之罪,但二人见他那副模样,只觉好笑。
“放心,殊冥要得天下,少不了你这未来的袁大将军。”
“王上……”袁无行听到王上的话,一时语塞。
因为殊冥王不偏不倚说中了他的心事。众人皆知,他一心一意希望能上阵杀敌,一直以来,都未能如愿,如今有了殊冥王这句话,不管是无心或是嘲弄,总算是一种保证,心中有了一丝欢喜,自然缓和了他刚才激动的情绪。
“殊冥要取天下,少了什么你们可知道?”殊冥王易洛用平稳的语气问道。
袁无行和黎云面面相觑。
“天时、地利、人和。殊冥独少了天时,天意若不帮我们,殊冥要取天下,难矣!”
“王上……”在袁无行心中,殊冥国就是天下第一大国,天不帮殊冥,帮谁呢?
“殊冥国因这些年的领土扩充,已成为当今第一大国,但要再取得其它七国,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易洛背着手,再走近石杆,俯瞰底下。
黎云似乎有所领略,“王上是怕……师出无名?”
“没错。七国之中,不缺行仁义之君,与我们以往征战的腐败国家大不相同。若贸然前去宣战,殊冥非仁义之师,不能服众,便失了人和。”易洛嘴角挂上一抹迷离的浅笑,“如今我们只能等。”
“这样要等到何时啊?难道等天下好人全死光了,天下坏人当道、再去把他们杀光吗?”袁无行不以为然的说。
易洛对他仍是包容的一笑,黎云则冷静的分析:“也不必等太久,北方的蒙颜有外戚干政;高原的贵回家臣势力日益坐大;昌见王的诸皇子,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至于其它各国,多少在内政上都有一些问题,不出几年,形势必然改观。”
易洛赞许的点点头,“到时殊冥再整装征伐,也不迟啊!”
“我总希望殊冥能早日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袁无行独自在一旁嘟嚷,声音却让两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易洛投以一瞥。“傻瓜,一统天下就在于征服过程中的乐趣,若是在今日,殊冥的大军就把天下拿了下来,送到我面前,那我往后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他语气中的霸气展露无遗。
袁无行对这个自己自小跟着的主子,再次投以钦佩崇敬的眼神。这一次换成了黎云翻白眼。
易洛上前对袁无行正色道:“我从不让你上前线作战,并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只因为你年纪尚轻,带兵领军没有资历,何以服众?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否则我又怎么会把守护皇城的重责大任交到你手中?”
“王上厚爱。”袁无行双膝跪地,被殊冥王扶起。
年纪尚轻?没有资历?黎云可记得连同王在内的殊冥四大战将,当年领队行军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
“现在起皇都由我坐镇,放你飞出去,让你得偿所愿吧!”殊冥王道。
袁无行听到此处,不由得眼睛一亮。
“即日起,我封你为镇关御使,代我巡护边关,你是个粗中带细的人,定能断出边关的一些弊害,我时刻在皇都中听取你的报告。
练兵是你的专长,帮我多练些精兵,一旦开战,少不了让你报效朝廷,明日我正式下诏,三天后你就可以起程了。”
虽然殊冥王语气平常,听在袁无行耳里,却让他格外内心激昂。
“臣定当马革裹尸,以报天恩。”
易洛不由得轻蹙眉头,“我比较喜欢你好好活着,百年之后老死,儿孙将你葬在袁家墓园。记住,你太早死就是对不起我,好了,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袁无行行礼退下,二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良久,易洛第一个打破寂静。“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哪个女人?”一出口就问女人的事,黎云真是失算了。
易洛回头狠瞪他一眼,黎云努力扮起一脸无辜。“王上说的,莫非是那位……高湘公主?”明知装傻不成,还是得装下去,黎云在心里一直提醒自己,打死不认才是明智之举。
“她不是高湘公主。”
看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黎云不由得在心里捏一把冷汗。“王上怎么会认为她不是高湘公主?”
易洛对他投来冷冷一瞥。“有些事,怎么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这……那名女子是臣遵照指示,由黎远将军那儿亲自接回来的,臣只负责接人,其它的事……臣真的一概不知啊!”
死道友免死贫道,反正事情本来就是黎远弄出来的,不推给他推给谁。
“哦……”易洛明摆着一脸不信,认定了是他搞的鬼。
“要不然,臣即刻去捉高湘公主,把人给换回来……”啊!此话一出还真的是不打自招了。
“不用,我已经对那个公主没兴趣了。”
“是。”还好,还好。不用再干这种见不得人的苦差事了。
“你可知道那名女子的来历?”易洛恢复平和的问。
“臣只知道那名女子随身还带着一名男仆,现在押在牢里,是否需要臣严加拷问?”
“不必。”
“王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他仍需负起提醒的责任。
易洛的嘴角扬起,仿佛觉得好笑。“她不是,她的身上没有人的气息。”
望着殊冥王,黎云心中亦赞同、也了解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那名女子的身上的确找不到一丝俗世的尘埃,给人的感觉非常……无瑕。一个无瑕的灵魂,不知能否净化眼前这位君王蒙尘多年的心。
“不知这名女子现下身在何处?”黎云问道。
“枫林别院。”易洛目光犀利,不容人置喙。
可怜黎云心中明明惊讶得要死,但在他的逼视下,只能装作一脸不在意。
枫林别院一向是殊冥王的禁地,而凭她一个陌生女子,甚至什么身分都不知道,就把她带进了只属于自己的私人天地,若是后宫的二位夫人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只怕是又增加了一名可怕的敌手,一夜之间,就打破了一个禁忌。
黎远啊黎远,你的直觉还真不是普通的准,就不知她还能为人制造多少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