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刚好一名家丁满脸惶急地跑过来,压低声量向孟海报告了些什么,孟海立即脸色发白地顺着女儿的话找台阶下,“即然如此,我就恭送陆堡主了。”
陆子楚的眉头皱了皱,这是怎么回事?
他望向满脸不悦的李总管,讽刺地问道:“大总管,可以吗?”
一句话使李总管气得说不出话来,也让孟海父女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他此举等于暗讽真正掌管梦湖的人是李总管。
陆子楚说完,不理会他们,带着部下大步离开,一到门口就看到江雪衣带着大批人马堵在那里,见到他和星影立即迎上前来。
原来这就是孟海改变主意的原因。陆子楚不屑地冷笑,下令一声,和部下上马离去。
李总管眼中满是阴狠,瞪着陆子楚高大的背影,等到人都散尽了之后,才喃喃地朝星影消失的方向自言白语,“我的女儿……我会想办法让我们一家团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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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北方已经开始下雪,但是陆子楚的脸色比雪还难看,没有人敢喘口大气,一行人沉默地朝营地前进。
江雪衣的目光不停在陆子楚阴沉的脸色,和星影低垂黯淡的脸庞上来回扫视,并决定主动打破僵局,“老友,对不起,我没把她看好。我以为她到溪边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她却跟在你后面跑到这儿来,我实在太大意了。”
“是我的错,我应该坚持不带她来的,对不起,堡主。”骑在后面的罗少恒也自动认错。
一路上,陆子楚不停地告诉自己星影没事,但是一想到若是他已经离开梦湖,不知道她会发生什么事,他的心中就泛凉,压抑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怒气冲冲地朝怀中的星影吼,“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惨了!这回他真的很生气。
星影侧骑在陆子楚身前,头垂得更低,老老实实地认错,“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自己送掉小命?”陆子楚摇晃她的肩膀,真恨不得这么做就能把理智摇进她脑袋。“究竟是什么见鬼的原因让你非要跟去不可?”
星影觉得头昏昏的,但她仍勉强抬头注视他,“江大哥告诉我梦湖有会飞的人,所以.....
陆子楚打断她的话,严厉地质问:“所以你就笨得跑去查探!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到现在还不信任我?”
“不是,我不是不信任你,”星影焦急地辩解,“我怕告诉你之后,你会为了保护我,反而更不让我去,可是我必须确定他们是不是我的族人,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星影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她觉得好累,头好昏又好难过。
看到她的眼泪,陆子楚的心不觉又软下来,也许她真是他命中的克星。他咕哝一声,把她搂紧了些,不太温柔地说:“不许哭!”
真奇怪,每次他叫她不要哭,她总是会更想哭,于是星影的泪水又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总算雨过天青,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江雪衣开玩笑地说:“早知道哭这么有效,小时候被冰块欺负的时候,我就用这一招,省得老是挂着两只黑眼圈。”
看到陆子楚的气终于消了,星影的心情也开朗起来,她擦擦眼泪,忍不住回嘴,“哭也要看人,要是你哭的话,恐怕子楚会干脆把你打昏,省得遭受你的哭声摧残。”
江雪衣不服气地抗议,“你怎么知道我的哭声难听?”
星影很有把握地回望他,“不然你现在哭两声让我们大家听听看。”
“这……”江雪衣怔住了。凭他堂堂暗堡堡主,怎么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哭?
星影得意地瞅着他,“没话说了吧?”
陆子楚好笑地看着江雪衣一脸吃瘪相,还好被星影吃得死死的人不止自己而已。
“别闹了,你无到帐篷去休息,我待会儿就过来。”陆子楚把星影举下马背。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回到营地来了,星影到这时才真的觉得已经脱离那双狼眼的威胁,正要举步朝帐篷走去,却突然发觉自己的腿好像粘在地上一样,一步都走不动。该不会是骑马骑麻了吧?她皱着眉头,用两手圈住左腿往前挪,再圈住右腿如法炮制。
走了三、四步之后,她不知不觉地笑出声,恐怕她是天下第一个用手帮脚走路的人了。在她身后的江雪衣和罗少恒发觉她奇怪的举动,对望一眼后,同时停下脚步一脸怪异地观察她,看她是不是在玩什么新游戏。一阵风恰巧在这时掀起星影的长衫后摆,两人的脸色突然同时变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笨狐狸,我们算是跟梦湖半决裂了,所以我看……”又转回来的陆子楚看到他们两人苍白的脸色,诧异地停下来,皱着眉头问:“你们见鬼了吗?”
江雪衣勉强逼出声音,手指向星影,“星影……她的腿……她……”
星影带着笑意回头,“我知道我的样子很好笑,但是你们也用不着像是见了鬼吧?太夸张了。”
罗少恒猛摇头,手指向星影的小腿,“陆堡主,她的腿……”
陆子楚皱着眉头走到星影身后查看,脸色也立刻发白,抱起星影就往帐篷奔去,口中边大吼,“去找大夫!”
星影秀眉紧蹙,不解地搂着陆子楚的颈项,“我只不过是脚麻了,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啦!而且用不着找大夫,找大夫也没用……”她唠唠叨叨地一直讲,不过她发觉自己的舌头好像也麻麻的,害她好几次都差点咬到舌头。
“不要胡说,”陆子楚口中慌乱地吼着,“你会没事的,大夫来了马上就帮你清毒,你会没事的……”
“毒?”这个字总算止住星影动个不停的小嘴,她低头望向自己在半空中晃荡的小腿,才看到黑色的血渍自裤管不断渗出来,连衣服下摆都弄脏了。她先是皱了皱眉头,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地笑着对陆子楚说:“亲爱的,原来我不是脚麻了,而是中毒了。”
一说完,她就软软地倒在陆子楚怀中,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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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楚坐在大帐篷内的软垫旁,两眼充血,满脸青髭,大手紧紧握着星影的柔荑,仿佛这么做就可以把自己的力量注入她瘦小的身躯中。星影子躺在软垫上,身上盖着轻暖的毛毯,长睫毛一动也不动地躺在苍白的脸颊上,沉静得让陆子楚好几次都以为快要失去她,所以他一直都恐惧地握住她的手腕,唯有真正触摸到她跳动的脉搏才能让他安心。
“天啊,千万不要夺走她,她是我的一切!”痛苦的声音回响在充满药味的帐篷里。他伸手摸摸星影冰凉的脸颊,执起她的小手紧贴在自己的唇上,嘶哑地命令道:“星影,你不能离开我,我不许,听到了吗?”
江雪衣掀开帐幕,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沉重地叹口气,走到陆子楚身旁,一手劝慰地放到他肩上,“子楚,你该去睡一会儿,已经这么多天了,你再不休息,到时连你自己都会倒下去。”
陆子楚摇摇头,良久才两眼无神地望向好友,“她为什么一直昏睡不醒?”
江雪衣从来没看过他这副样子,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几乎快认不出来眼前哀伤憔悴的男人就是以往意气风发的好友,难道“情”字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他望向床上娇小的身影,喃喃地说:“我不知道……如果能够的话,我愿意代她受这个罪。不过我相信她会好起来,她会为你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