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渲是练武之人,耳力比一般常人来得好,自然把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
他不悦地蹙紧眉头,他真有这么吓人吗?而她竟敢当着他的面抱着别的男人,虽说德安是他的胞弟,可她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能对她出手!
这个想法吓坏了他,德渲懊恼地暗自咬牙,他才跟自己说过不下数十次绝她为妻,可现下他竟对她升起强烈的独占欲来!
“篱儿不必怕,他真的是德渲大哥。”德安温柔的声间骤然响起,唤醒了陷入沉思、矛盾的德渲。
德安望向自己的大哥。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阿玛方才嘱咐我派人将你居住的宇渊楼打扫一番,说你近日内便会回府里长住,没想到你已经到了!”
德渲睇了他一眼,“今儿个一早我就回来了,只是不想惊动阿玛和额娘,所以先到后花园里走走。”
说罢,他深幽的黑眸又看向德安身后的姜冬篱。
“她就是冬篱?那个只有七岁的趾喜新娘长这么大了!”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说着。
德安脸色倏然黯沉,心口隐隐的刺痛着,“是……呀,大哥,你的小新娘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啦!”
他想要佯潇洒些,无奈说出口的话却是苦涩不已且略带沙哑。
姜冬篱听着他们的对话,小脸陡地苍白了起来,她拉着德安的衣袖,怯怯地问道:“安哥哥,他就是额娘说要成为篱儿夫婿的人吗?”
德安沉默半晌后,困难地点点头,哈哑地道:“没错!你和大哥从小便成了亲,他确实是你的夫婿。”
姜冬篱一听,小嘴一扁,斗大的泪珠在眼眶里转着,微低喊着:“我不要!篱儿不要当大哥的新娘子,也不要他当我的夫婿,我要跟阿玛、额娘说去!”
说着,她踉啮后退了几步,然后猛一旋身,迈开小步伐,向前厅奔去。
“篱儿 ̄ ̄”德安心疼地唤着,正想随后追上去,却教德渲冷冷地喝住。
“让她去吧!不管她怎么吵闹,她终究还是得成为我的人!”德渲噙着一抹惊冷的笑缓缓地道。
状似悠哉自得的他,心底正冒着一道腾腾怒气,他都还没说不要她,她竟敢先开口说不想嫁给他!
德安回转过身子,不安地望着德渲,好半晌之后,他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向德渲问道:“大哥,你这次回府里要住多久?还要再回皇宫里吗?”
德渲咧开一口白牙,莫测高深地回望着德安,从容自若地答道:“这次回来我不会再离开了。皇上要我回王府里做我该做的事,尽我应尽的责任!若有要事商讨,他老人家会传唤我入宫觐见。”
德安闻言,脸色微白。他并非不欢迎自己的大哥回来,他对大哥一向敬重崇拜有加,只不过……大哥这次肯回来,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想通,准备要和冬篱举行正式的婚礼,两人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
若真是如此,那他怎么办?满腔对篱儿的爱意该怎么收回,他还能以什么立场陪伴在她身旁?
“大哥这次加来,可有什么打算?”他忍不住又问,语气显得有些烦躁。
德渲轻笑几声,“阿玛和额娘成天巴望着我回来,无非是为了我和冬篱那丫头的婚事,连皇上也对我下了最后通牒。你说,我回来,首先要做的事是什么呢?”
德安顿愣了愣,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大哥的意思是……你愿意和篱儿结为正式的夫妻了?”
德渲邪鬼地撇嘴一笑,“我只是顺了阿玛和额娘的心愿,让冬篱那丫头成为我的人,但我可没说她就是未来的多罗睿郡王福晋!”
“我不懂你的意思。”德安皱着眉说道。“篱儿是你的妻子,怎不会是你未来的福晋!”
“你不需要懂!”德渲瞥了他一眼。“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协议,我只需对皇上一人负责即可,阿玛和额娘也不能阻止我的决定!”
听着他绝情冷然的话语,德安心底顿时升起一股忧惶和不安,大哥究竟要对篱儿做些什么,他打算怎么排篱儿的未来?
他忍不住脱口问:“大哥,你对篱儿究竟有什么打算,我不希望……”
“这事恐怕不是你应该管的!”德渲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既然她是属于我的,我便有权做任何安排,皇上也同意全权由我处置,详细的情形,我会在晚膳的时向阿玛和额娘禀明,届时你便会知晓!”
语毕,他没再说一句话,也没再看德安一眼。德安对冬篱过分的关心教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不想再和他谈论下去,便头也不加地转身离去。
花园里只剩下德安一人,他怔怔地望着德渲离去的身影,心底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大哥愿意和篱儿成为真正的夫妻并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他对篱儿似乎另有安排。
大哥一向排斥篱儿,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愿承认篱儿的存在,现在竟然愿意接受篱儿!这其中必有蹊跷。
倘若大哥真做出什么伤害篱儿的事,那该怎么办?
思及此,他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能有他置喙的余地吗?他随即猛一甩头,不!他不能也不会坐视大哥做出一点伤害篱儿的事情。就算篱儿注定不是他的,他也要倾尽他所能好好地保护她,绝不让她受到一丁伤害,即使伤害她的人是他的大哥,他也不允许……晚膳时刻,多罗睿郡王、兰福晋,德渲和德安四人围坐在圆桌旁用膳,独不见姜冬篱的人影。
德渲心里明白她是故意躲着他的,不过无妨她能躲着她的日子也不多了,就由她去吧。
“德渲,为父今早面见皇上时,皇上已应允你回咱们王府里来,也该是你继承多罗睿郡王应尽的责任与义务的时候了!”
仍然炯亮的眼眸欣慰地望着德渲,一副父以子为荣的骄傲模样。啜了一口酒,多罗睿郡王继续说道:“关于你和冬篱的完婚大事,想必皇上也指示过你了吧!你可有打算什么时候再举行一次婚礼,谤冬篱风风光光地嫁进咱们多罗睿王府?”
九年前,为了德渲的怪病,他们匆匆忙忙地迎娶冬篱那丫头进府当冲喜新娘,婚事一切从简,又没对外公布。
这几年来,前思后想,总觉得亏欠冬篱这孩子太多,他和福晋都想再为她举办一次盛大的婚礼来弥补她。毕竟她真的救了德渲一命,是多罗睿王府的恩人呀!
多罗睿郡王手持长须,眯着笑眼静待儿子的回答。
德渲却只是撇唇一笑,不在意地道:“不必再举行什么婚礼了,只要择期办一个纳妾的仪式即可!”
“你说什么?”多罗睿郡王闻言大喝一声。“再给我说一次!”他简直不敢相自己的耳朵。
德渲毫不畏惧地迎视父亲的怒颜,沉稳又坚定地说道:“孩儿谨遵阿玛和额娘的意愿让冬篱真正成为多罗睿王府的一员,但是她只能是孩儿的妾,绝不可能成为孩儿的妻子,这件事皇上同意不干涉我的决定!”
多罗睿郡王又失望又愤怒地道:“好啊!你竟然拿皇上来压我,我可是你的阿玛呀!你倒是给我说说,冬篱哪里不好了,她配不上你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她,让她当你的小妾,这不是存心糟蹋她吗?”
德渲只是抿紧唇,不发一语。
兰福晋见状,也忍不住开口责备自己的儿子:“德渲,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额娘以为经过了这么些年你应该想通,冬篱对你、对整个多罗睿家族都有恩,咱们怎么可以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这样的决定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