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不寻常的气味,林老堡主知道,这是不祥之兆。
“堡主,属下无能……”跪着不起的随从惊慌地说。
“发生什么事?”林莫云诘问。
“少堡主……少堡主他……”
“莫棋怎么了?”林莫云须眉皆动。
“死……死了!”
“什么?”
林莫云一惊,往后颓然坐倒。
他视若珍宝,养育十多年的唯一独子,死了?
“启禀堡主,少堡主死在争夺乾坤刃的擂台上……”随从小声地报告。
“说清楚当时的情形!’
一旁侍立的总管见堡主呆然无声,连忙开口问个详细。
“当时,少堡主击败所有挑战者,眼看就要宣布是大会魁首,却……却……跑出一个蒙面女子……”随从惊魂未定,边说边发抖。
“什么样的女子?姓啥名谁?师出何门何派?”总管继续问。
“她自称是司徒流镜,是……恨天楼首席杀手。”
“喔,恨天楼!”
总管在心里衡量己方实力是否足以与恨天楼匹敌,静静听两人说话的老堡主林莫云却开口了。
“杀!给我杀了她!那个叫做司徒流镜的女人!”老泪纵横,堂堂飞云堡堡主此时只是个心痛爱子惨亡的父亲。
“可是,堡主,恨天楼的实力不可小觑,我们应该从长计议如何为少堡主报仇才是。”总管老威持重地说。
“没什么好讨论的!就是扫平恨天楼,都无法出我胸中这口怨气!”林莫云手一挥,吩咐道:“把十二名护卫叫来!”
“要出动护卫吗?”总管讶问。
十二名近卫士是飞云堡武功最强者,个个都是堡主亲自调教出来的精英,从不出堡,负责维护飞云堡安危。
“没错,绝对要司徒流镜付出代价!”等对赶来的护卫,林莫云下达命令,“五天内,把司徒流镜的人头带到我面前,我要用她的头,血祭莫棋的十八岁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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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没有月光,只有几点星光,放眼看去,天空沉郁得让人喘不过气。
雷鸣山里,两团黑影对峙般立在一棵老松木下。
“你还要站多久啊?”
任慈峰背靠松山树干,状极优闲的坐在树根上,树根纠盘缠结,形成一大块天然坐椅。离他不远处,司徒流镜正瞪着他。
“要你管!”司徒流镜直挺挺站着。
“我们一起走了三天,你还是这么不放心哪?”任慈峰闲闲的说。
他倒要看看她能逞强到几时。
“哼,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睡着时乱来!”
司徒流镜撇撇嘴,任慈峰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她看了就有气!
“说了几百次了,我不会横抢乾坤刃,会正大光明击败你以后再拿。”
“谁担心你抢乾坤刃!我是怕……”突然,她想到这话一出,铁定被对方嘲笑,司徒流镜连忙住口。
“怕我……”
任慈峰瞄了司徒流镜一眼,那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司徒流镜心一凛,却听他接着说:“趁你熟睡时搔痒?”
双手一摊,任慈峰续道:“放心,我是有风度的人,不会开这种低级玩笑。”
“才不是!”
司徒流镜气得脸发白,这一路上,他老爱开她玩笑,这么爱拿她开心吗?
从来没有人敢对她不敬,遑论在她跟前说笑!他……简直胆大包天!
“那是担心我抛弃你,一个人偷偷跑了?”
“什么抛弃不抛弃的,难听死了!不是啦!”
气愤的吼着,司徒流镜忽然想起,记忆里,她没有生过多少次气。
因为取人性命不需要生气,只要动手。看着对方头颅像颗球般“咚咚”滚到脚旁,看多了,她也麻木了。
“雷鸣山既有盗匪出没,还有野兽纵横,我不会放右手不能动的你不管的,安心吧!”任慈峰自顾自说着,带着抹淡淡微笑。
“我不怕什么强盗!也不怕野兽!别把我当作那些没用的寻常女子!”
司徒流镜最讨厌别人有眼无珠,将她与一般只会坐在房里绣花的女人归做一类,遇上这种没眼光的人,她一向把对方直接送进地狱。
然而,任慈峰无作假的语气听到司徒流镜耳里,竟有股说不出的暖意。不过,要她承认,此后羿射日还要困难十倍。
“我没有这么想。”任慈峰摇摇头,诚实说:“我把你看做需要人小心呵护的伤患,这没有错吧?”
“要是我没有受伤,你就不管?”司徒流镜语气变冷。
“躲都来不及。”他笑着答。
司徒流镜觉得任慈峰的笑声好刺耳,这感觉她无法具体形容,也没有表露在外,只是冷冷回答:“在你躲开之前,我已经取下你的人头了!”
“这样啊,不过,一个睡眠不足、脚都站不稳的杀手,有办法取人性命吗?”任慈峰不以为意地说。
司徒流镜除了刚开始那几句话,死都不肯开口,仿佛一跟他说话就会沾上不洁物般,他拚命用言词逗弄她,才听到司徒流镜开金口。
到了今天,虽然话不多,司徒流镜已能跟他自然交谈,这也算是进步吧!
“谁睡眠不足来着?”
司徒流镜死鸭子嘴硬,强忍即将脱口而出的呵欠。
前两天夜晚,任慈峰为了让她休息,不再连夜赶路,选择在树下露宿过夜。
而她,死也不肯靠近他身体三尺以内,总是跟他两两相瞪,宛如进行谁最后睡着的比赛,拉锯战持续到现在。
“你啊,不硬撑到昏倒,似乎不想放弃。”任慈峰叹道。
他特地停下让她休息的美意,她好像根本不能领会。
“哼!”
冷哼着,司徒流镜慢慢走到任慈峰身旁坐下。
前两天,她也是这么死撑着不休息,一直到瞌睡虫给她致命一击。
醒来时,她总是躺在任慈峰腿上,身上盖着他的披风。
不过,这点小事就要她道谢?门都没有!
“我不会对你乱来,好好休息吧。”任慈峰轻道。
任慈峰满意的将自己披风盖在司徒流镜身上,调整坐姿让司徒流镜方便靠着他入眠。司徒流镜本来就穿的单薄,此时春寒料峭,他可不想让她伤上加病。
“谁能替你担保?”司徒流镜顺口问道。
顺势把头靠着任慈峰肩膀,司徒流镜舒适地伸伸站僵的腿,打了个呵欠,然后,扯紧盖在身上的披风,藉此挡住夜晚寒意。
心底深处,她明白任慈峰是为正人君子,嘴巴却不饶人。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当然是请你为我担保啦!”
“无聊!”想不到会是这种答案,司徒流镜忍不住噗哧一笑。
这一笑,勾起她脑海深处遥远的回忆。
不满五岁的她摘了束花想送给不常见的父亲司徒鹰,面对捧着花束笑容满面的她,司徒鹰却狠狠甩了一巴掌,斥责的声音到现在还无比清晰的留在耳畔。
--摘什么花?有闲工夫游玩,不如去练刀法!
那一巴掌,打碎她的笑,打飞她的心。
“笑脸是人一生中最好的表情,这话果然不错。”
任慈峰眯着眼,像欣赏美景般笑着看她。
“这话是哪位名人说的?八成又是你随口编出来的吧!”听了任慈峰的话,司徒流镜没来由直想微笑。
笑……吗?那是几乎被她遗忘的东西。
不过,现在好像找回来了。
“唉,你越来越精明,几乎可以跟忆仙比美了。”
任慈峰无心一句感叹,司徒流镜听了,立即全身僵硬,方才的舒适感全不翼而飞,她挺直背脊,紧盖到下巴的披风滑了下来。
“那是谁?”
“什么?”
任慈峰这才察觉司徒流不对劲,那生硬不自然的语气好像在指责他似的。他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