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一晚我没有撞到你,现在站在你身边的,应该是另一名女子吧。”
“或许。”
“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或许不如你的美丽,不如你的聪明,但绝对比你更懂得遵守游戏规则。”
倪云轻笑出声,她记得霓虹灯照在云朵上发出绚烂色彩时那一刻的美丽。
只不过飘浮在天空的云霞变幻莫测,没有固定的束缚,所以总是守不住准则。
“这样的游戏,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你已开始厌倦?”
她转过身子面对他,笑言:“它让我绝望。”
“是游戏让人绝望,还是它的男主角?”
“男主角。”
他微笑,再度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你知道,我不允许你对我绝望。”
“这是另一种控制?”
安德烈点头。
倪云微笑,已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我们回家吧,今天晚上,我会尽全力勾引你。”
安德烈俯下头亲吻她的脸颊,然后两个人一同消失在人来人往的晚会上。
第七章
“别想了。”易任风抬起头,不耐烦地将倪云由发呆状态拉回来。
倪云看了他一眼。
“昨晚又没睡好?”易任风唤来侍者替她换掉已凉的咖啡,口气平淡地问。
“也许吧。”
“今天的报纸看过了吗?”他突然又问。
“没有。”
“阮氏垮台了。”
“是烈搞的鬼?”
“十之八九。”
倪云淡淡扯了抹笑,眼睛盯着前面的浓黑色液体。“阮子衣呢?”
她的口气依旧平淡,却让易任风一眼看出内心的疼痛。
“烈什么也没说。”
倪云喟叹一声,“还记得十年前吗?那时候在日本初次遇见你们,只觉得你们都很高贵,好像是远在天边的人,无意间走进我的生命。”
“其中以烈为甚?”他看出她内心的想法。
当人回忆往事的时候,她回忆的,究竟是那一时的人,抑或是那一时的心境?
“如今,我是你们其中的一员。”倪云没有回答他。答案彼此早已心知肚明,毋需再揭示。
易任风沉默。
“为什么我是你们的师姐?”倪云抬起脸看他。
“烈的决定。”
“没有原因?”
“或许你应亲自去问他。”易任风不想插手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
是真正的好哥儿们,所以他不会自作主张地做什么事以促进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发展。
他所要做的,就只是在后面支持她。
他相信她的能力,亦相信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不对我提任何建议?”
易任风摇头,“我一直相信你。”
“即使有一天,我不再是倪云?”她的语气突然有些低沉。
“或许那时你可以再叫作宫本晴子。”
倪云终于无奈地笑出声,半侧过脸,用手支着头,“我以为回不去了。”
她已将这么多的东西交给了那个男人。还剩下什么可以带走?
“没有人必须一直戴着面具。”他淡淡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未来的路,上天自有安排的。”她看向窗外的日落。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连续一个礼拜的胃部不舒服让倪云十分难受,迫不得已,她走进自己向来不喜欢的医院。
“倪小姐是平日工作太劳累了,再加上心情不好,才会导致胃部消化困难。”医生开了一张证明给她。
倪云接过道了谢,走出看诊室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认出那一抹身影,尾随着她走到另一个看诊室外面。
“子衣,检查结果出来,你确实是怀孕了。”倪云站在外面,听到女医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然后是阮子衣微弱的声音。
“王阿姨,您确信没有错吗?”
“错不了。”
“如果现在堕胎会不会有危险?”沉默了片刻,阮子衣问道。
“已经一个月了。”
“孩子没有爸爸。”她有些空洞地说,声音里透露出无助和难过。
医生淡淡地叹气,“你应该叫那个男人负责。”
“他不会在乎的。”阮子衣无奈地说。
诊室里有长久的沉默,突然,她看见诊室的门被打开,一脸惨白的阮子衣出现在倪云面前。
见到倪云,她有片刻错愕,着急地要从她身边走过。
“阮小姐。”倪云叫住她。
阮子衣停下脚步,“倪小姐。”
倪云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还无变化的肚子。“你打算不要它?”
阮子衣没有回答,她低下头,长长的头发滑下,掩住眼里的难过。
“对不起,我无意偷听。”她想她触到自己内心某些疼痛的角落,“是安德烈的孩子?”
阮子衣点点头。
“或许,你该让他知道,他也许会安排你……”据倪云所知,阮家的财产已经因阮振唐贩毒事件的曝光而一夜成空,连房子也被没收了。
阮子依摇摇头,“倪小姐,你要我去求他收留我吗?”
倪云无言以对,她清楚地感觉到眼前女子的改变,她敛去了几分天真的神色。
思及此,她的手指不由得因阮子衣的话而颤抖。
“你不恨他吗?”很久之后,倪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恨他,他利用我夺取父亲的信任,让我成为阮家的罪人。”
而这一切的恨又出于什么?大家都经历过同样的心境,毋需以言语交流。
“从前的户口里还存有一点钱,虽然已经不多,但省吃俭用还可以过完这几个月。待打掉孩子休养几天后,出去找工作,大概就不会这么困难了。”不想在原话题上打转,阮子衣淡笑着。
倪云笑了笑,又低头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那里即将有一个生命要消失!
生命总是无辜。
“阮小姐已经决定好了?”
“是。”
或许她不该再做任何可笑的安慰,这一切只是枉然,她清楚。
倪云仍旧只是看着她的小腹,“如果你不想接受安德烈的安排,必要时可以找我。”
“谢谢你。”知道她与他是同伙,阮子衣不想说太多,“我想我可以应付得了的,你不必牵挂。我一个人在外面租了间小公寓,还算应付得来。”
从前的确是过惯了大小姐的生活,但一夕之间,家庭变迁,沦落至此,生活一瞬间发生了大变化,是该学着适应。
“倪小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许久,见倪云没有发出声音,阮子衣出声打破沉默。
待倪云回过神来,阮子依已从她身边走过,纤细的身影逐渐消失。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去了这么久,很严重?”
倪云由门外走进屋里,将皮包交给张妈,坐在大厅上看报纸的安德烈闻声抬起头。
“没什么,去医院时刚好有一个学者在那里教授身心保养方法,就停下来听了一下。”
“有什么收获?”
“几句从前在心理书上看到过的话,非常无聊。”她伸手梳开额前的浏海,走到他身边坐下,想到下午与阮子衣在医院里的谈话,“你的阮小姐呢?把人家的家庭弄成那样,你也该负点责任吧?”
“这是职责所在,师父在训练我们办事时,从来不教事后解决的方法。”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仿佛所说之人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真不是个好人。”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
“甚至是非常无耻的人。”
“我以为你再清楚不过。”
倪云笑了笑,对他的态度无可奈何。她早清楚的不是吗?
一切不过就那么一回事,多么的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