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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结束后,天空突然下起滂沱大雨。
这在冬日里是罕见的。
司机将伞置于倪云头上,小心地让她坐进车子里。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窗上,不断溅起水花。
拍打的声音仿佛带有某一种节奏,倪云闭起眼,用心去聆听。
突然,司机急促地踩了个煞车,害她险些撞到前面的椅背。“怎么回事?”
“小姐,好像撞到人了。”司机着急地说,打开车门下车查看。倪云也跟着下车。
倒在车子前面的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似乎已失去知觉。
司机将他从地上抱起,“小姐……”
“先送他去医院。”
司机将小男孩抱到后座,倪云坐在旁边看着他。
汽车转了个弯,朝医院的方向飞驰。
“小姐。”倪云刚刚在车外淋得像落汤鸡,司机怕她着凉,替小男孩办好手续便连忙向医院要了大毛巾和一杯温开水给她。
“谢谢。”倪云接过大毛巾和温开水,等着手术室里的医生出来。
“小姐,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等久了,先生会不高兴的。”
“不,你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今晚不回去了。”
“可是……”
“怎么,难道开车撞了人,我们就这样付完医疗费后一走了之?”她一脸不悦。其实待在医院里也不过是个借口,只是她突然觉得很疲惫,不想那么快回去扮笑脸面对他。
何佑文的话,终究还是在她心里起了作用。
“我这就去。”司机鲜少见到倪云这样控制不住脾气,连忙答应,拿起手机到长廊的另一侧。
“请问,哪一位是倪云小姐?”手术室的灯光突然熄灭,医生和护士鱼贯地从里面走出来,领头的医生问道。
“是我。”倪云裹着毛巾走到他面前。
“他已脱离险境,你放心,过两天即可康复。对了,请问倪小姐与病人是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我的司机开车不小心撞到他,是我们把他送到医院的。”
医生了解地点点头,“倪小姐,请你跟我来。”
倪云随着医生走进资料室,看着他从架上取下一个活页夹,打开递至她面前。“倪小姐,这个孩子是遗桑孤儿院的孤儿,五年前因为发高烧烧坏脑子被送进医院,之后经常由孤儿院的阿姨带来复诊。”
她取过活页夹,看着上面的数据,“他叫强强?”
“是,这是进孤儿院后取的名字。”
“谢谢你,医生。这次的意外我会负责到底,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倪云把资料还给医生。
“当然可以。”
她朝他颔首以示谢意,然后走出数据室到病房里,守护在男孩身边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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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回来了?”清晨,倪云走进安宅,就见安德烈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开车撞了人,只好留在医院,不然说不过去吧。”她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司机说你执意留下。”
倪云微笑着没有答话,他的狗还真是越来越会吠了。
“为什么不让司机留下来陪他?”见她不想说话,安德烈问道。
“人家有妻有子,一个人待在外面一整夜,家里人会担心。”
“哦?何以见得,你的‘家里人’就不会担心你呢?”
“会吗?”她一副无所谓地看着他。
“你认为呢?”
“我倒是真不知道。”张妈将开水送过来,她拿起杯子啜了口,“坐车的人是我,理当由我来负责。”
“你用什么负责?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任务?”安德烈站起身朝她走近,语气轻柔。
突然,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先向我讲讲昨晚的情况。”
他指的当然不会是司机开车撞到小孩的事。
“那个男人太谨慎了,我还没能在他口中套出消息。”
“听说还差点被他拐回家。”他派人到现场监视她的办事情况,随时向他汇报,以防意外。
“是差点。”她瞥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试图在上面看到些许紧张或不悦。但她失望了,这个男人还是一脸不愠不火的浅笑。
“还好只是差点,否则,我怕是要忍不住让人拿刀砍了那个老头。”他的手由腰侧向上搂过她的肩膀,口气不很认真。
倪云看着他,眼里有一簇极其微小的怒火,“你会吗?有自制力的男人。”
“怎么不会?倘若他敢碰我的人,”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我定会让他深刻体会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是种错误。”
她听着他口是心非的话,麻痹了的心突然有一丝触动。
这十年来听惯他的甜言蜜语,现在却突然感动起来。
是因为关系的改变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发出冷笑。
“别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真的对你那么不好,让你什么也不信?”
“怎么会?你待我简直比待你的女人还细心。”
话里有一丝讽刺,他当然听得出来。
“算我没白疼你。”安德烈一副愉悦的样子,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粗糙的拇指在上面画圆圈,“别让那个老头有机会碰你,明白吗?”
“我尽力。”
“错了,是必须做到。”
倪云看着他,微笑道:“这种事很难保证,你当真对我那么有把握,以为我事事可以控制在手上?”
“我的确对你有把握。”
“但是要做大事就必须要有冒险精神,这是你告诉过我的。”
“当然,但我也说过,不要做没必要的牺牲,那是愚蠢的行为。”
倪云无言,安德烈继续说下去:“我所培养出来的人,不应是那个样子。”
“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验证你所培育的成果?”倪云尽量掩饰口气中的无奈。像这样的男人,他的话究竟有几句出于真心?
她不清楚,所以要求自己不要太在意。聪明如她,却终究没能做到。
“你说呢?聪明的女人。”安德烈笑着看她脸上的变化。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最愚蠢的女人,就是对自己所爱的男人太在意。
以她目前的身分,这是绝对禁止的。
他以为她可以做到百分百完美,但她没有。
“这次的任务,我会让你满意,放心吧。”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倪云草草结束,“下个月到欧洲去几天?”
“说不准,最多一个月吧,再多就要超越我办事的界线了。”安德烈放开她,拿过桌上的茶杯啜了口,“不问我为什么要子衣陪同?”
“我说过,那是你的打算,我不方便过问。”
他轻笑,优闲地跷起二郎腿,“那就算了。”
她学得更聪明了,经过那晚的教训。
男人惩罚女人的方式有无数种,而那一晚,他使用的就是最残忍的一种,所以她记忆犹新。
“对了,昨晚替你解围的那个男人,是那个细心的顾客吧?”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倪云点点头。
“他就是何佑文?”
“嗯。”
“风说那个男人两年前死了妻子,之后身边一直没有其它女人。”
“他也同我说过。”
“是个好男人?”
“我想是。”
安德烈的嘴角勾出一抹不以为然的微笑,没有看她,“既然如此,离他远一点。”
一个许久没有女人的单身男子,对她那么好,很难教人不怀疑。
“我没打算与他太接近。”看出他的想法,倪云冷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