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崛许久未曾出声,而顾莞心也直直望着他不语,突然,她脸上飘忽的一笑。
“你想,如果一命抵两命,薛大哥会放过我爹吗?”
薛崛仍旧未发一言。这件事来得突然,炸得他心里震撼不已。
莞儿她爹原来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这血海深仇他足足等了十五年,终于让他找到那背后主使的凶手!
而这人居然是莞儿她爹?
如果一命抵两命,他会放过她爹吗?
莞儿的意思难道是……直觉地望向顾莞心,薛崛胸口一紧,她的笑容几乎令他为之心疼。
原来这些日子她心里所承受的竟然是这种椎心之痛?
“你很为难是吧?换作是我,我也会感到十分为难。但这就表示你心里当真有我,这样就……足够了。”顾莞心喃喃着,笑容凄绝。
当薛崛了解她言中之意时,顾莞心在同时间也拿起随身携带,以防身之用的匕首,用力地刺进自己的胸口,存心让自己活不成。
“莞儿——”
薛崛惊吼一声,上前接住她倾倒的身子,目眦欲裂,沉痛万分地注视着她逐渐失去血色的娇容。
“薛大哥,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我不可能认不出你的伪装……”顾莞心伸出已染红的手,颤抖地摸索着他的脸。“你是我最爱的人哪!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身上的气息,你……的一切早刻在我的心上……薛大哥。”呼吸逐渐不稳,她仍舍不得将眼睛闭上。
也好,能死在薛大哥怀里,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别再说话。”薛崛怒斥道,先点住她的周身大穴,保住她的小命要紧。
他绝不允许她以这种方式逃离他,她休想如此轻易结束他们之间的牵扯。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莞儿。”动作飞快地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薛崛正打算走在窗口,放出求救的讯号。
“不……别走……薛大哥,别生我的气……别恨我……”顾莞心喘着气,伸手想拉住他。
“要我别生你的气、别恨你,你就给我好好活下来,否则我就要你爹的命,你最好听清楚了。”对着窗口放出讯号,他立刻又回到床畔。
只见床上的顾莞心,早已口吐鲜血,命在旦夕……
究竟她是否听见薛崛那要胁的言语,更或者听见薛崛在她昏迷时,所发出痛楚的嘶喊,这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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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气氛低迷。听说有客倌在房间举刀自尽,现在性命垂危,就连神仙下凡来,怕也难有活命的机会。
而与这人同行的小书僮,早已哭得死去活来,成天对着身旁玉树临风、但神情憔悴的男子叫喊着:
“都是你,你还我家小姐来!你把她还给我!”
瞧!这悲凄的叫声再次传来,听在客人的耳里也仅是惋惜地摇首又叹气。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小姐一条生路,我明明警告过你,这事没法子解决,你硬要逼出真相,小姐就唯有死路一条,你何以就是不信邪,非要逼死小姐,你才甘心!现在可好,小姐就躺在那儿奄奄一息,你可高兴了吧?”秋怜哭红了眼,悲恨地瞪着害死她家小姐的罪魁祸首。
“住口!”薛崛眯起眼,嘶哑着声警告。
“我不住口,小姐怕你,我秋怜不怕你!这样也好,反正小姐是你杀父杀母的仇人之女,死了也省事,免得最后还要活着承受你对她的报复手段。”秋怜把心一横,全豁出去了。
她是存心惹火他,想让他也一掌送她归天,让她去和小姐作伴,小姐才不会孤单。
“莞儿是莞儿,别把我要报仇的对象和她扯在一块儿。”薛崛回道,握起顾莞心冰冷的手,举放在胸口。
他的莞儿太了解他的作风,他向来就事论事,不会伤及无辜,所以她才会担心他若亲手结束她父亲的性命,却独留下她面对令她痛不欲生的一切。
因此她在他面前自尽,并非是以死要求他饶过她父亲,她只是不想亲眼瞧见他杀了她父亲,这绝对比死还要令她难以承受。
“你不要碰小姐,你已经没有资格碰她!”秋怜气得上前想拉开薛崛。
“滚!”他紧绷着声音,厉声一吼,将秋怜甩至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你最好把我一起杀了,反正小姐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秋怜刷白一张脸,仍不怕死地说。
“莞儿不会死,我绝对不允许她以这种方法离开我,你最好别再把死字挂在嘴上。”薛崛不再理会一旁和他作对的秋怜,开始反覆渡真气给顾莞心,保住她的体力。
见她脸色逐渐灰白,若不是此时冒险带她上路,只会加速她伤势恶化,他老早就将她送回绝尘谷,让医术高明的令大夫救治她。
眼前就盼封士磊可以不负他所托,极速将令大夫带到这里救人,否则莞儿的命恐怕就要保不住……
“莞儿,你若是敢离开我,我保证血洗顾府,谁也别想幸存。”
“你休想!你要杀就先杀我!”秋怜尖叫着,扑向薛崛,却教他的内力震开数尺之外,身子飞向门口。
“小心!”适时赶到的封士磊正好伸手接住秋怜的身子。将她放置一旁,警告她道:“当那人在运气时,你最好别靠近。”
秋怜惨白着一张脸,五脏六腑几乎移了位,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兄弟。”走近薛崛,封士磊凉凉地开口道。
“是哪位姑娘性命垂危,把老夫千里迢迢的专程叫唤来此?”一脸和蔼的令大夫笑意盈盈地跟着步入房间。
是令大夫来也,莞儿有救了。
第十章
顾莞心被其他大夫认定回天乏术的伤势,经过令大夫一天一夜不休息的努力抢救医治下,终于保住性命,再经由令大夫开出的珍贵药方,一天五帖细心调养下,伤势更是慢慢好转。
甚至在这次医治伤势当中,令大夫也一并替顾莞心长年的心疾诊治,终于不让这心疾成为顾莞心一生的负荷,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
秋怜简直难以相信世上有如此神奇的高明大夫,感激地一再朝令大夫磕头,感谢他救回了小姐宝贵的性命。
“小姐,你都不知道这令大夫有多厉害,医术有多高明——小姐,你想做什么?你还不能下床!”秋怜本来还在称赞令大夫,却见小姐咬着唇,努力想从床上爬起来,连忙上前阻止。
小姐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万一伤势再恶化,她……薛公子可饶不了她。
“我要起来。”
“小姐,你需要什么,我替你拿,你不要下床。”秋怜将她扶回枕上。
“秋怜,你告诉我,薛大哥人在哪里?”双手捉着秋怜的手臂,顾莞心脸色仍显得十分苍白。
虽然伤口隐隐作疼,可她不予理会,她现在迫切想知道的是薛大哥此时此刻人在哪儿?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们就是为了逃离薛公子,才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还跟我提起他,他把你害得还不够惨吗?”秋怜气愤填膺地忿叫道。
“秋怜,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我明明——”
她明明很肯定那老爷爷就是薛大哥,可秋怜怎么会是这种奇怪的反应?
“你明明就是不守约定!你答应我不轻生,可你却做不到承诺我做的事,害我为你担心,还差点把老爷爷吓得半死,一直自责是他害你自尽。小姐,你实在太对不起我和老爷爷了。”秋怜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