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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凤两家世代交好,此次,她是跟随海宁凤氏家族的叔伯们前来拜会,带来两车的贺礼,因七日后将是年家老太爷一百二十岁的寿辰,亦是年家太极第十九代掌门的正名大会。

  年永澜点点头。“你多陪陪祥兰儿吧,有些事,她总藏在心底。”

  她静凝苦男子的残容,眸光含意,片刻,她幽幽地问:“那你呢?永澜哥哥……你心底不也藏着许多事?”

  “……为什么怎么问?”

  她唇一抿。“能为什么?对你,我始终有份愧疚,怕你要怨着我。”

  年永澜怔了怔。“你别胡思乱想。”

  凤宁芙软软叹息,跟着,与他并肩坐在躺椅上,侧眸瞧他。“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教人毁容,更不会被--”

  “当年的事别再提,都过去了。”他截断她的话,语气轻哑,眉宇间忧郁淡浮。忽地,他牵唇,坦坦然地直视着她,“不是你的错。”

  静默相凝了半晌,凤宁芙轻眨眼睫,回给他一抹柔净的微笑。

  “永澜哥哥,我小时候送你的簪子还在吗?”

  他颔首。“你要我立下誓言,得时时带在身边,我照做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小小方巾,里头裹着一根青玉簪。“你要讨回吗?”他着实不懂,当年小小年岁的她,为何硬将女儿家的玩意儿塞进他怀里?

  凤宁芙忙掩嘴轻笑,美眸如波。“送你便是你的,岂有讨回之理?”略顿了顿,她敛下眼睫,轻笑转为轻叹,吐气如兰--

  “永澜哥哥,其实……其实……我该嫁你为妻的,一直以为,我最终要嫁给你,一辈子待你好、一辈子服侍你,见你快活,我心里也才快活……”

  “啊?”饶他性情恬静温淡,此际亦教她的话吓得张口无言。

  她抬头瞧他,脸蛋嫣红,眸中有两汪丽水。

  “你莫讶异,当年我把簪子送你,原就有私订终身的决心,只是……只是现下我、我、心里……”

  “只是你心里,已有了别人的影儿。”年永澜替她接下,短短时间,神情已然宁定。

  她脸色更赭,并未回答,却听他沉静又道:“我很欢喜。”

  他与她情分虽浓,却并非男女之情。

  他明白她的用意,之所以想委身于他,皆因对他的怜悯和歉疚。但他不需要,一点也不。

  凤宁芙抿了抿唇,小手悄悄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握住。“永澜哥哥,对不起……我该要一辈子在你身边,一辈子待你好……我真希望你能天天快活,什么烦恼也没有,笑口常开……”

  他反手握住她,但笑不语。

  “对啦,我还希望,你能遇上一位好姑娘,那姑娘比我待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一辈子怜惜你、爱护你,永澜哥哥……你已经遇到这样的姑娘了吗?”

  他又是怔然。

  脑中有些凌乱,似乎闪过某张脸容,既娇又俏,还有一对灿灿的丽眸……不,那姑娘从来就不懂得温柔,却是率直坦然,火热脾气的表相下,有一颗火热的心……

  头下意识使劲一甩,他眉峰微拢,已将那朦胧的身影甩掉,掀唇正欲言语,敞开的房门竟闪进一道人影,扬声嚷着--

  “年永澜,你真在这儿,那扫地的小丫鬟没骗我,果然教我寻到你啦。我、我想问你、你你--”姚娇娇猛然间定住脚步,娇容上的笑意一僵,张大明眸,瞬也不瞬地瞪住坐在临窗躺椅上的男女。

  他、他握着那姑娘的手……

  他为什么要握着人家的小手?!

  姑娘家的手是不可以随便握的,他难道不知吗?!登徒子、好色鬼,还不快快放开?!

  当日大街上,那美貌姑娘一出现,他神情仿佛浸了水般,温柔极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喜欢人家呵……

  呼……好酸……一股怪味又呛得她难受,眼眶泛热,都起雾了。

  呼……好痛……胸口像被针刺似的,隐隐作怪,疼得她好想咬人。

  呼……呼……

  “姚姑娘?你--”年永澜全然没料到她会在此时出现在自个儿房中,思绪街没法回转,只定定与她相望。

  此一时际,门外廊道传来急奔的脚步声和叫嚷,下一刻,守福也跟着冲进来--

  “姚大小姐,你怎地硬闯咱们家永澜少爷的院落?咱儿都说会帮你通报的,你急啥急?还有啊,你的那匹大红马无端端在咱们家门前拉了一坨屎,唉唉唉,你说,该怎么处理啊?!”

  姚娇娇快要不能呼吸,感觉似乎有两汪热潮威胁着要溢泄出眼眶,吓得她转身便走,一手捣着唇,匆匆地跑了出去。

  “姚姑娘!”永澜倏地立起,心下愕然,未及思索,便跟着追去,才跨出门槛,蓦地思及什么,忙转回身,由床榻内侧取了一物,随即又急匆匆地奔出。

  守福忍不住在他身后大叫:“永澜少爷,您、您小心哪,别踩到大门前的马粪啦!唉,好大一坨,那匹大红马可真会拉!”

  房里,坐在躺椅上的凤宁芙收回沉思的眸光,若有所悟,掩嘴轻轻笑了。

  第六章 野泼蛮蛮非本心

  十字大街上,午后,热闹场景依旧,再因年家太极的盛事,将整座开封城炒得热热烈烈,除了来共襄盛举的武林人士外,南北商贩也聚集于此,谈大生意的?约在酒楼茶肆,做些小本买卖的则当街议起价来,吆三喝四的,精神响亮。

  忽地,大街那端传来细碎骚动,有人踮起脚尖观望着,就见往来的百姓纷纷向两旁走避,自动让开一条小道--

  那姑娘一身火红劲装,雪白腰绑,再踏上一双俐落的功夫靴,疾走而来时,微鬈的刘海和云鬓被迎面的风吹得飘荡开来,颊红而鼓,小嘴圆嘟,后边还跟着一匹珊瑚红马,红马的缰绳却教一身素青颜色的男子握在手里。

  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亦慢。如此奇景,让两旁的热烈声浪顿了一顿,众人的目光隐有兴味。

  “年永澜,你、你干嘛跟来?!你别牵我的马!”今早在龙亭园,姚娇娇便想同年永澜说说话,闲扯着、言不及义也无所谓,只因打从那位名唤凤宁芙的姑娘出现后,她心里就不踏实,可偏偏苦无机会。无情无绪地回到姚家,午饭亦食不知味,头一甩,骑着他之前遣人送回的珊瑚红马来到年家大宅,想他跟着她往西北湖跑马。

  这下子,马没跑成,她第一次尝到这酸苦滋味,也不懂自己难过个啥劲儿。

  年永澜和马同时定在原地。

  他微微叹息,对她真是莫可奈何,那脾性,这一辈子恐怕再难改过。

  众目睽睽下,他耳根微烧,仍笔直朝她走去。

  “你走开!别过来--年永澜?!”她惊呼,因他一把抓住她的腕,不由分说,拖着就往坐落在右前方的永丰客栈步进。

  见生意上门,跑堂小哥甩着抹布,伶俐迎上。“客倌请坐,您--耶?这不是永澜少爷吗?您找老板吗?他和永春少爷在二楼碧池轩喝茶咧!”老板指的是年永丰,也是年家太极里“永”字辈的人才,这些年,年家各产业的帐目全赖他管理,和另一位跑遍大江南北做生意的年永昌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年永澜,放开我、放开我--”姚娇娇气极,扭动挣扎着,末受箝制的那一手拚命扳着他的五指,偏奈何不了。

  “祥二,楼上可有空的雅轩?”他沉声问,同时,青袖小旋一圈,竟单掌将姚娇娇的双手一块儿给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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