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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这一幕幕的梦已搅得他心魂大乱。

  此时,他凝着脸末及出声,守福已在旁跳得跟泼猴似的,直扯着嗓子--

  “你想得美,要顶替咱儿,你还差得远咧!你、你你招式懂得没咱儿多,架式摆得没咱儿好看,临场反应又没咱儿俐落灵巧,你想同咱儿争,老鼠洞都没有……”

  “守福,你退下。”

  “……你才来个把月,咱儿跟在永澜少爷身边都三年啦,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守福双手扠在腰上,胸一挺,嚷得正兴头上。

  “守福。”年永澜沉声又唤,命令意味陡浓,“退下。”

  “唔……”摸摸鼻子,小少年垮着脸,哀怨至极地拖着脚步退开。

  姚娇娇少不了得意地扬起下巴,在接触到年永澜目光的一刹那,心脏轻抽,脸颊发热,他眸底的阴郁和冷峻已确实传达心绪,她不禁悄悄叹气,知道他教她给惹恼了。

  不怕。

  反正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她赌气的坏毛病又犯了也行,宁愿他气她、恼她、怨她,也不要他冷淡着一张脸,将她推得远远的,不理不睬。

  察觉气氛不太对,孙婆婆扯了扯姚娇娇的衣角,笑着打圆场--

  “哎呀,你这丫头真是的,人家守福是永澜师傅一手调软出来的,你凑啥热闹?别争、别争--”

  姚娇娇头一甩,发倔了。“我也是他一手调数的,怎可厚此薄彼?”

  在旁的众家乡亲忍不住翻白眼,有的拍额,有的摇头大叹,更有几个想上前把她架到一旁了事。有眼睛的人都瞧见啦,今天永澜师傅诡怪得很,头上似乎顶着一把无名火,她还不懂安分?

  “你说得没错,怎可厚此薄彼,今日便请姚姑娘试练。”年永澜做了个简单手势,众人随即腾出空间。

  以往每试新招,大伙儿肯定是瞪大眼睛,兴奋无比,可今儿个有些变质,人人惴惴不安。

  距他约三步之遥,姚娇娇挺立着,雪白衣衫搭着绣花坎肩,红巾腰带尚留半截随风飘扬,芙颊融融,娇俏可爱,她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全没将他的冷漠放在心上。

  “我真打啦,你可小心了。”说着,她抡拳挥去,是以前姚家一位护院教她八拳法。

  那圆润的小拳头打算中宫直取,离他前襟尚差三吋,年永澜身微侧,左手忽地按住她的腕往前一扯,教她平衡顿失--

  “第十九式,右打虎。”他右足随势提起,拐带她左边脚跟,右笔直击她左腋,跟着左手一放,姚娇娇飞了出去。

  “哇啊--”伴随惊呼,她往后咚咚咚连滚三个跟头才歇势,被他击中之处不挺疼,却又热又麻,跌得着实狼狈。

  唔,瞧来他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她不好过了。不怕、不怕,比谁硬脾气,她姚娇娇还没输过。

  吁出口气,她七手八脚爬了起来,见大伙儿的目光全在她身上,连守福也瞠目结舌,她红着脸咧嘴一笑,毫不在意,硬是走回年永澜面前。

  “再来!”她娇喝一声,双手成爪,亦是跟着姚家一位武师学的五禽拳。

  见她扑来,年永澜瞬间反应,双袖格挡她的两爪同时分开,右足提起,腰腿微沉,足心忽地蹬中她的肚腹。

  “哇啊--”惊呼中,又是咚咚咚三个跟头。

  跟着,她伏在地上动也没动,因他腿上的绵劲似乎渗进肚腹,热得难受。

  “姚……姚……你还好吧?”不知谁在问她。

  “呼--好、好得很。”她咬牙嚷了声,硬是提气撑起身子,拍掉小脸和衣衫上的尘灰,将几缕散发塞在耳后,拖着脚步又站到年永澜面前。

  不怕、不怕,有本事,他就打死她好啦,反正她缠定他、要定他了。

  “刚才那招叫什么?”她努力压不想去捂住肚子的冲动,瞪着他。

  年永澜被她怎么一嚷,终于拉回意识,见她娇容蒙尘,袖口和膝盖都擦破了,隐约渗出血点,他方寸陡紧,神情十分难看。

  “第二十三式,双分蹬脚。”声音冷峻,也不知恼她,抑或是气自己多些。

  姚娇娇双手扠在腰上,提了口气。

  “好,这招不错,我记住啦,看脚--”她猛地突袭,藕臂大展,左腿蹬出,竟是年家太极里的白鹤亮翅。

  年永澜挑眉,上身向后略退,左足对左足,将她蹬出的脚给压下。

  她大开的两只臂膀忽然来了招双风灌耳,刚挥至他肩处,他身一侧,双掌压住她右臂旋了半圈,绵劲陡发,义把她整个人震飞出去。

  “哇啊--”

  这会儿,众人叫得比她还响亮,就见她飞出去,重重跌到地上,似乎撞到后脑勺了,皱着一张小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年永澜愣在当场,明明未耗损多少气力,胸口却高低起伏着,既闷又痛。

  他在干什么?拿她泄愤吗?他真如此气她、恨她吗?

  果真这般,在四肢百骸乱窜的灼火到底为何?左胸的鼓动又因何一抽、一抽的,净是针刺般的疼痛?

  这一方,姚娇娇勉强撑坐起来。

  眨了眨眼,她头很晕,有些想吐。

  唔……不怕、不怕,她打过他、骂过他,现下受他几拳、几脚也是应该,当是给他赔罪好了,一来一往,磨了他心里的怒气,也就扯平。

  咬苦牙,她正想站起,一旁人群传出声音,是孙婆婆--

  “永澜师傅,您、您唉……这不过分了吗?”

  此刻,守福猛地合起半开的嘴,终是回过神来。“永澜少爷,若您是要这样试练的话,呃……先让咱、咱儿写份遗书吧。”

  赵家大叔也道:“说是示范罢了,以往对打也都点到即止,永澜师傅,今儿个实在是……嗯……有点过火啦。”

  一名老伯皱眉摇头。“唉唉,共八十八式耶,等二式练完,咱儿瞧姚家姑娘九成九要被摔个稀巴烂。唉唉唉,咱儿也不是替她说话,只是……只是……唉,没必要如此吧?”

  是,没必要如此。他自可将她视而不见,摒除于心,届时,她的任情任性、刁蛮乖张全不干己事,他做得到的。

  他尝试说服自己,青袖下的双拳紧了松、松了又紧,目光与跌得狼狈的姚娇娇相接,她倔强的模样竟也楚楚可怜,他心神又是一震,恼起自己。

  “是我不对。”他对着众人沉静启口,端肃着五官,“关于这套太极散手,我会另寻时候再与各位切磋,今日……请恕永澜先行离开。”抱袖作揖,他举步便走,身影迅捷如风,眨眼间已出了广场。

  “年永澜……你、你等等!唉唉唉……”姚娇娇忍着疼跳起来,眼一花,颠着颠着又趺坐在地。

  先前说年永澜与她是“一株好草插在牛粪上”的那位大叔,也忍下住摇头了。“等个头咧!瞧你还缠不缠他?再去,不怕永澜师傅发绵劲震得你稀巴烂?咱儿说牛粪都已经够槽了,更别提被震得稀巴烂的牛粪,连株草都插不上,能有啥搞头?”

  孙婆婆也摇头,却是带笑。“慢着点,别急呵,你这苦肉计说不准能奏效。”

  “啊?”姚娇娇无辜地眨眨眼。

  这是苦肉计吗?

  那……他有心疼她吗?

  唔……不怕、不怕,他心不疼,她可以为他心疼,总之是要纠纠缠缠、没完没了的。

  然而,正是这般的“疼”,她便也知道,她是真的喜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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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大街,一家不算小的三角店面,里头摆满各色绣线,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绣花纸样,柜台边还兼卖针黹剪刀,货色倒也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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