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师又打电话催我了,他这么急做什么?真他妈的。”方立帆用力拍了桌子。
“他也是替人办事嘛!时间到了他当然要催。不是我说你,硬要把自己逼成这样,既然祖宅非要回来不可,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老兄!被一个女人绑住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何况祈家千金也算漂亮的了,你也不至于见了她就想吐啊!”
“我根本不认识她……”
“她也不认识你啊!相信我,她比你更害怕呢!”
“我并不害怕。”
“哦?那就好,没什么可再多想的了。”周伟民理所当然的说。
方立帆沉默了,他想起一双倔强的眼睛,里头盛满的孤傲与坚决是他从未见过,而且深深吸引着他。然而这一切都将因他的自私而毁灭。了解自己竟为她考虑那么多吓了他一跳,他也并不是毫无付出啊!为什么要感到抱歉?或许是由于年纪吧!,他大了抛将近十岁,而且他们根本是一对陌生人。想来有些一可笑,昨天还给人脸色看,这会儿真要做决定了,竟是满心不忍,老天!难道他就没有自信让她好好地过日子?
“想什么?人都呆了。”周伟民皱眉问。
方立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打电话给张律师吧!说我愿意继承祈国豪的遗产,细节部分我再和他讨论。”
“帅呀!真有喜酒喝了,兄弟!我也不是毫无牺牲哪!想想看,我得叫她嫂子呢!”
“祈晓音那儿也麻烦你替我通知。”
“这不好吧?这种事你至少……”周伟民为难地比手划脚。
“没什么不好,就你去说。”方立帆口气坚决地说。
“好,算我倒霉,又不是我结婚,忙成这个样子。”周伟民喃喃自语地出了办公室,才想起还得去看看柯文文。什么世界嘛?大家把事全推给他,好像他是“马上办中心”。俗语说得好,人善被人欺,他真是够善良的了。
方立帆已经做了决定,心里竟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连豁出去的那种味道都算不上。对这样矛盾的心情,他根本找不到理由解释。
敲门声响起时,柯文文正想着今天遇见何光达手下的事,因此当她听见有人敲门时,简直被吓得跳了起来。
她盯着门良久,直到外头的人又敲了几下门,这才鼓起勇气,以略带颤抖的声音问:“谁——谁呀?”
“是我,周伟民。”
她明显地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些高兴,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她太害怕了,只要来的人不是何光达,是任何人她都会很开心。
她开了门:“总经理,你怎么会……”
“这儿又不是公司,不用这么严肃,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跟着罗姊叫我小周。”周伟民一进小小的屋子,便不客气地往椅子上一坐:“拜托你倒杯茶给我,我东奔西跑的快累死了。”
第四章(3)
“哦!”柯文文立刻倒了杯水递给他:“很抱歉,只有白开水。”
“白开水就很好了。”他大口将水喝光,然后打量着房间,说:“你住这儿不觉得太小了吗?”
柯文文脸色一暗,低头不语。
周伟民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叹气道:“我并没有恶意,希望你也能把我当朋友,不要这么敏感。”
柯文文终于开口:“我——我只住得起这样的房子。”
“公司给你的薪水并不低啊!”
“公司给的薪水是很高,只是……一切才刚开始,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我想我该省一点,等情形稳定了再说。”她低头细声对他解释。
“为什么不先向公司预支?”
“哦!不!我——我能有这么好的工作全靠学姊,又有——您的帮忙,我这么笨,到现在还时常出差错,已经够惭愧的了,怎么还能向公司借钱?”
“这是两回事嘛!”
她依旧摇着头。
周伟民忽然对她产生了一股怜惜之情。这个女孩或许穷,但非常有骨气。看着她细致瘦削的双颊,他竟不自觉心中一漾,整个人都呆住了。不可能吧?天天见面,会忽略了她的美?
“怎么了?总经理。”她疑惑于他的失神。
“哦,没什么。”周伟民立刻恢复过来:“今天你脸色苍白地离开,你学姊很担心,而她又恰好有要紧的事,所以要我过来看看你,你怎么样?好些了没?”
“其实根本没什么的,不好意思还让你跑这一趟。”
“你的表情并不自然呢!”周伟民看看她。“也许你没生病,但我肯定你是有心事。为什么不说?说出来,也许我们可以帮得上忙呀!”
“这是我私人的事,我不希望影响了其它人。”她面无表情。
“但事实上你已经影响了。不上如此,你还耽误了公事,难道你不明白?”周伟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得这么严重,总之他越来越不喜欢见到她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她难过地说。
“我知道。可是你总不能这样下去啊!小差错我可以料正你,万一出了大差错呢?你要知道,你这样心不在焉的,做什么事都很危险……”
“对不起!对不起!”柯文文忽然大喊起来,几乎是情绪失控的模样:“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好怕啊!你让我跟谁说呢?没人会相信我的,大家总是相信他。你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她双手紧握,泪流满面,但仍努力地压抑自己。
周伟民只楞了几秒钟,便很自然地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好!别哭!是我不好,不该逼你,你不想说就别说了,不要哭,好不好?”
“我——我很笨,什么都学不好。”她啜泣着。
“没这回事,是我教得差。”
“我胆子小,只会逃避……”
“胡说,你最勇敢了。”
“你在骗我,从没有人说我勇敢,你一定是骗我的。”
“我没有。”他保证。
就这样她始终依偎在他怀里,他们不知不觉坐上了床,而她靠着他的胸膛睡着了。
周伟民静静看着她,爱磷地一笑。她一定将自己绷得太累了,才会一松懈便睡着了。
轻轻拭干她的泪,让她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然后又深深看她一眼:“你完蛋了,周伟民。”听见心底的声音,他苦笑着关上门离去。
柯文文勉强张开眼睛,好快,天亮了。
她眷恋地又抱着枕头,想偷懒个几分钟,毕竟她的昨天过得并不是太愉快……
昨天?她从床上跳起来,嘴怎么也合不起来。
周伟民来看她,然后……天!她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当着人家面睡着了吗?还是昏倒了?否则为何周伟民何时走的她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深吸了几口气,她希望自己能清醒些,以便努力去想起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即使她想得头都疼了,还是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她并没有喝酒啊!会睡得这么沈?
周伟民说她有心事,她不肯说……然后……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老天!她该如何面对周伟民?倒不是担心他乘机欺负了她,说不定她迷迷糊糊地不晓得对他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呢,多丢人啊!
就在她时而发呆,时而懊恼中,时间快速流逝,当她惊觉,已经快八点了。尽管心里乱得像打了结的毛线,她还是惯性地换好了衣服,匆匆出门。
在她告诉自己一百次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之后,柯文文仍没有勇气推开办公室的门。职员们都奇怪地看着她,即使她没回头也能感受到十多对目光带来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