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师姐,也是名女子;而他……是名男子。
这些年来懵懵懂懂一直认定的同门情谊,霎时全盘推翻。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明白自己为何老不爱被她当个孩子看。
凝视身旁的笑颜,那爽朗的笑容早已镌心,只他鲁钝得没有察觉。
心底一阵淡淡的甜意牵动他的唇。
笑中潜藏千般柔情,心头缠绕万缕情丝。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小七就此在镇天镖局住下。
秦轩自她口中得知,教她行窃的头儿手下不只她一个偷儿,他与其它两名同党联手操控了十几名孩子,在邻近有个贼窝。
她性子孤僻,不与镖局里三个孩子为伍,除了秦轩偶尔找她询问关于贼窝的事,其它时间总一人孤伶伶地坐在中庭凉亭内,什么也不做,只呆呆地仰望苍穹。
这日天气温煦,袁家三个孩子在后院放纸鸢,她则依旧独坐亭内发呆。
“咻--”一样色彩斑斓的东西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快速移动着,还不时发出摩擦石桌桌面的奇异声响。
她吓了一跳,往后急退,险些撞上身后的亭柱。惊魂未定地瞪着那怪物,才发现原来是只旋转不休的陀螺。她左顾右盼,恼怒地喊:“我知道是你,出来!”
须臾,亭顶传来一阵细微声响,跟着一颗倒挂的头自亭沿冒出。
“赫!”她再次被吓着,倒退几步。
“哎呀,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随着语声,头旁伸出只手,搔搔那颗脑袋。
“是吓到我了!”她怒目而视。
只见那张颠倒的面容露出大大的笑容,接着她眼前一花,一人影自亭顶翻下,翩然入亭。
“你非得这么偷偷摸摸吗?”
“想让你惊喜呀!”
“哼!一点也不。”丝毫不给面子。
她从不会讨人喜欢,浑身是刺,镖局里几名镖师对她表现和善也只得她冷言以待,最后谁也不愿搭理她。唯独这女人,三不五时在她身边出现,毫不识相。
昨日又拿了串糖葫芦给她……若以为她会因此变友善可就错了!糖葫芦她是收下了,好脸色仍旧不给。
别以为她不晓得,这女人佯装好人,为的不也是套自己口中的消息?待她一失去利用价值,就等着被一脚踢开吧!因此她才死咬着贼窝地点不说,任这女人的师弟如何缠问也只东拉西扯。那男人可不似这女人好声好气地想诱她堕入壳中,上回他耐性磨尽,神色阴沉,她差点以为他要动手打自己……
“嘿,不惊喜也不打紧,我只是想给你瞧瞧这玩意儿。”纪云深笑指桌上兀自旋转的陀螺。
“不过就是个陀螺,有什么稀奇?”她佯装不屑,悄悄压下心中那点蠢蠢欲动。
“是不稀奇呀,你玩过吗?”纪云深抓起劲道渐弱的陀螺,举在她面前,笑容未减。
小七不悦地瞪她。这女人为何镇日笑个不行?究竟有什么可开心的,她怎么找不出?“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玩干么?”她轻哼,少年老成的模样。
“不不,这可有趣得紧呢!你千万别小觑这玩意儿,要玩得好可不容易!”纪云深自袖中取出细绳,迅速在陀螺尖端绕上几圈,瞄准石桌,使劲一甩,陀螺便滴溜溜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石桌中央,稳稳打转。
小七不禁看呆了。她曾远远见过几个孩子聚在胡同口玩陀螺,可没一人甩得像她这样快、稳,准。
陀螺上色轮瞬息交替着,一圈一圈,一圈一圈……似轮回般永无止尽。
被那炫目的色彩吸引,她不自觉地走近桌边,着迷地瞧着。陀螺转了许久劲力才渐渐减弱,直到它吃力地做完最后一圈旋转,匡啷一声倒在桌面,她才猛然回神。
“如何?很有趣吧?”纪云深不知何时已在身侧,正笑盯着自己。
“有、有趣什么?不过就是陀螺罢了!”她依旧嘴硬。
纪云深咧嘴一笑,拾起陀螺塞到她手中,又取出细绳,自动自发地教起她来。
小七轻哼一声,也不阻止。
她对这孩子玩意儿是没什么兴趣,不过闲来无事,学学也无妨。
纪云深教了她窍门,便让她实地操纵。
她不发一语,蹲在地上收放陀螺,试了几次皆末成功,不禁难为情地红了脸。哼,这女人定在心里笑她……不高兴地捉起陀螺往桌面一搁。“不玩了。”
没料她这么快放弃,纪云深先是怔了下,旋即笑着鼓励:“别灰心,这得耐性些,再试几回肯定成的!”
小七瞠目瞪她,如以往一般无法在那张笑脸上觅着一丝愠意。
忽然不知为何感到生气,她大吼:“你用不着对我好,我不会感谢你的!”
纪云深一怔,有些好笑。“我没要你感谢啊。”
“我也不会告诉你老窝的所在!”
“老窝?”
纪云深愣愣的表情让她更气。这女人分明是装的,为何自己竟无法克制地开始对她起了亲近之意?“别以为我不知你肚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你装成大善人也没用,我不会上当的!”
瞧她激动得胀红了脸,纪云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小七强迫自己板着脸,不愿在她面前出丑。
“哎哎……我还是头一遭被人说是‘大善人’呢!”纪云深斜倚在亭柱上,笑声不歇。
“不然你这样讨好我,为的是什么?”小七恶狠狠地逼问。
她总算止住大笑,只是朱唇依旧弯弯。“一定得为了什么吗?我只是猜……你或许没玩过陀螺吧?或许没吃过糖葫芦?或许没玩过纸鸢?或许--”
“什么意思?”小七打断她的话,戒心不减。
纪云深偏头思考。“若真要说出个理由,或许是因为……你让我想到我师弟吧!”想着,唇边不觉泛开笑意。
那男人?小七抿紧唇。“同他什么干系?”
“我头一次见着师弟,便想他或许没玩过陀螺吧?或许没吃过糖葫芦?或许没玩过纸鸢?许多有趣玩意儿,他只怕都末试过,实在太可惜。”她笑咪咪地回忆往事。
小七瞠圆眼。“……所以你就买陀螺、纸鸢、糖葫芦给他?”
“不,我那时只来得及买糖葫芦给他便同他分袂了。”但不要紧,现在仍有机会,呵呵。
“他喜欢?”小七怀疑。
“你喜欢吗?”她反问。
“我……”小七僵着脸,顿了好半天才回一句:“不讨厌。”
纪云深注视着她的神情,笑容不住地扩大。“我想他也是。他当时的神情同你现在好象呢!”啊,每回见着小七别扭的模样,她便会忆起当年在季家庄庭中练剑的师弟哩。
小七瞪着她的笑脸,忽觉这女人只怕真有可能为此无意义的理由对自己好。
“你跟你师弟……很要好?”不明白自己为何做此一问,心中莫名地兴起一股渴望,掺杂着妒嫉和欣羡。有多久没人是这般无缘无故对她好啊……
纪云深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也奇怪,咱们虽聚少离多,却满融洽呢。”
为何呢?或许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师弟吧。
是除了师父外,最接近亲人关系的师弟。
是她自幼一直想有的师弟,也是令她忍不住想照顾的师弟。
“我有两个弟弟。”小七觉得自己定是疯了,才同她说这些……却没闭口的打算。其实她表面上虽毫不信任纪云深:心中却明白她当初大可对自己用强,或听她师弟之言将自己送官,却始终选择温言以待,更应允带自己回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