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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他抿紧唇,心头紧绷。

  他怕……怕她从此不理他。光是想,心头便一阵令人窒息的绞痛。

  此时外头的雨已停,她心头却依旧纷乱,揉揉眉心,又叹息一声。

  “师弟,你先回去吧!我想冷静一下。”现在回去,她怕无法面对师伯他们。

  他不答,席地而坐,倚壁闭目养神,示意要留下陪她。

  他无声的陪伴,使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望着他,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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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几日,用膳时的气氛总透着那么缔怪异。

  平日会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纪云深变得沉默,开朗的笑容也明显少了。

  “所以说哪,这红烧蹄膀做得最好的,就属咱们庄里的刘师傅了。刘师傅一直惦着云深师姐最爱吃的就是他这红烧蹄膀,因此这回一自老家回来,便立刻费工夫煮上这一道……云深师姐?”七师弟奇怪地看向显然心神不属的纪云深。

  “……喔。”糟,他方才说什么?纪云深回过神来,勉强一笑。

  “刘师傅特地做的红烧蹄膀,师姐哪有不喜爱的道理?”身旁的秦轩像是随口说道,实则在重复七师弟的话给她听。他挟了块蹄膀给她,向她微微一笑。

  她报以一笑,心情又尴尬又沮丧……就是止不住动作的僵硬,挥不去笼罩全身的不自在。

  七师弟看着他俩,好生奇怪,这几日,云深师姐反常的寡言,一向不大发表意见的秦师兄却恰好相反,忽然多话起来。

  “云深侄女喜欢就多吃些。”坐在上首的季明峰慈祥地看着她。

  触及他的目光,她不觉有些无措,不自在地垂首。“多谢师伯。”

  秦凉早发现徒儿的异状,有些担忧。“云深,你怎么了?”

  她抿抿唇,不会对师父撒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师父,师姐这两日有些不舒服。”替她开口的是秦轩。

  “既不舒服,便去歇息吧。我瞧你食欲不太好,别勉强自个儿吃。”她岂会看不出两个徒儿有所隐瞒?但他俩不想说,她也不多问。

  “云深师姐,你身子不舒服早些说啊!”季秀鸿神色关怀。“等会儿我便要陈伯请大夫来,你先回房歇息吧。”

  “甭麻烦了,我……只是这几日老睡不稳,精神不大好罢了。”纪云深看向他,笑容不禁又有些僵硬。

  她告退后,秦轩埋头扒了几口饭,开口道:“我不大放心师姐……我去瞧瞧她。”也跟着告退出厅。

  秦凉望着他的背影,唇边有丝笑意。

  是这两个徒儿总算开窍了吗?因此云深才会这样反常。

  果真如此,那可是喜事啊!

  第十一章

  离开厅堂,纪云深信步走至后院,在一株桃树旁坐下,气闷地将头埋在膝中。

  ……真厌恶这样的自己。以前那个豁达爽朗的纪云深呢?怎样才能找回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不用抬头也猜得到是谁。

  “师姐。”

  她动了一下,但没抬首。唉,这么狼狈的模样,真不想让他见到。

  感觉到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她依旧默不作声。

  “……唉,你可以笑我。”良久,才一阵含糊的咕哝。

  “……”

  他是不是在偷笑?没听到声息,她暗自猜测。突然一阵清脆耳熟的敲击声传来,她愣了下,蓦地抬头,果然见他手持自己赠的波浪鼓轻旋着。

  他微笑,将波浪鼓递给她。“有烦恼时只需取出来玩,心情便会好上许多……师姐,这是你说的。”

  她怔怔接过。他……是在逗她开心吗?

  轻转手腕,轻快的旋律奏起,她闭目聆听,玩了一会儿,忽然掩嘴轻笑起来。

  心里感觉好过多了。不是因为波浪鼓,而是因为--他。

  这几日她精神恍惚,全倚赖他在自己身旁关照,才不致让人起疑。笑瞅着他,她心中满是感动。

  “师姐,我喜欢看你笑的模样。”

  她心猛跳了下,为他这句话。“傻子,我不是成日都在笑。”

  “……这几日没有。”

  “师弟,你记得当初我跟你说到自己身世时,口气有多豁达吧?”她叹了口气,自嘲一笑。“结果我根本没自己说的那么洒脱……多可笑!”

  他静了一下。“我只记得你说不想得知自己身世,并没说无意问得知后会毫不在意。”

  他喜欢她的笑容,但不是这种笑。他皱眉,忍着想抹去那笑容的冲动。

  “但我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她怔怔出神。“可现在,只要一想到师伯和师兄是……我便无法坦然面对他们。”

  那日她在祠堂隐约听出个大概,似是她母亲与师伯两情相悦,但师伯已有婚配,最后她母亲不顾一切使计怀了她,却难产而亡,临终前将她托给师父,师伯还是事后才得知的……她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人?能为情如此执着。

  她轻轻叹息一声。幸好这几日菁妹不在,否则她极爱跟着自己,她实不知如何应对才是。

  “……师姐,你知道师父爱扮男装的事儿吧?”他忽然发问。

  她愣了下。“知道啊,师父总在下山时扮作男装,说是办事比较方便。”

  他轻咳一声,隔了片刻,才又道:“师父当初收我为徒时……便是做着男装打扮。”顿了顿,脸色微红。“我直到十三岁……才晓得师父是女子。”

  她第一次听说此事,瞠目望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那阵子,我面对师父时总万分不自在。隔了几日,早晨练剑,师父忽然换上女装,如往常般在我面前示范剑招。我那时根本无法聚精会神,师父看出来,以剑鞘敲敲我脑袋,问我:‘傻小子,认不认我这女师父?’”

  她想象那画面,不禁轻笑出声来,那的确像师父会做的事。

  见她笑,他面色又红了几分,却仍继续道:“隔日,师父换回男装,对我的态度无异,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是男是女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师父。有这点认知就够了。”

  她心一紧,顿时了解他说这番话的目的何在。

  她曾说过,无论她的身世如何,她心中唯一敬爱的是师父,不会再有别人--那并非诳语,对师伯,她有的是敬重,但不是亲情--即使他是自己生父亦如此。

  先前由于措手不及,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面对师伯等人,如今……她想明白了。这世上她视为亲人的,向来只有师父……和师弟。

  望着秦轩,她唇边浮现久违的灿烂笑容。

  她希望保护他,却是他保护了自己。

  她希望他快乐,却是他在逗自己开心。

  从何时开始,变成如此?他们站在对等的地位,平视对方,没有哪一方较弱小无助。一切似乎再自然不过,用不着刻意推波助澜。

  便如一坛陈年老酒,在无人发觉时悄悄酝酿,直到开封那一刻,扑鼻酒香才令人惊觉;恰似那攀上心头的情丝,逐日绵密,如今紧紧缠绕,难分难舍。

  而她,这才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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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秀菁探亲归来了。

  见到纪云深,季秀菁高兴极了,成日在她身边跟进跟出,缠着她说些江湖上的轶闻趣事。

  今日,纪云深本想依样画葫芦,将秦轩如何大败黄狼寨三十五名好手的事迹再次利用,但见到季秀菁那双充满期盼的黑眸,脱口说出的故事变成袁总镖头大战黑风山四大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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