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居然不是鬼?”
明明一副病痨鬼外貌,却是活生生的人类?她见过的孤魂野鬼看来都比他健康啊!
“还鬼咧。”林宜秀伸手狠戳张晨莹的太阳穴:“你完蛋了,一回学校就乱发疯,还把助教惹毛,这学期你难过了你!”
“可是、我真的看过他跟鬼讲话啊……”张晨莹喃喃自语,还是不能置信地猛盯着关泽辰仔细研究。
林宜秀没好气地递一份课程讲义给她。“我只看过你讲鬼话。”还讲了一大串。
睇一眼糊涂学妹错愕惊恐的表情,关泽辰当下心情大好,却还是不得不转告指导教授的吩咐:
“李老师出国了,要到下个礼拜才能回来上课。”
“万岁——”台下学生欢声雷动,四海喧腾。
“可是——”他顿了顿。“老师吩咐我要点名跟派作业。”
“不会吧?!”欢欣鼓舞霎时瓦解为凄风苦雨:“太机车了啦,人在国外还要派作业!”
马上有几个学生掏出手机,火速通知在外游荡的同学街回来点名。
“我也是听命行事,不要恨我。”关泽辰耸耸肩:“麻烦按照学号顺序到前面签到,一人领一份题目,不准代签、不准代领。大家好好加油。”
李大刀果然名不虚传,连点名都这么小心眼。原先打算乔装变声替同学举手喊“有”的学生,此刻只能替朋友摇头哀悼,遥祝对方剩下的两次机会不要轻言耗去,以免期末空哀凄。
学生鱼贯上前填写姓名、学号,关泽辰一个个仔细地看着。轮到张晨莹签到时,关泽辰意有所指地多瞧了她两眼,随口念出她写下的名字:
“9211027,张晨莹。”
张晨莹怯生生地抬头,一见那双幽黑的眸子,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学长,不好意思,我一直把你当成是、是……”
平静的双眼突然掀起波澜,关泽辰泛白的嘴唇勾起一抹暗藏恶意的笑:
“没关系,大家有缘认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学妹。”
在一旁等候签到的林宜秀听得手脚冰冷。她低头草草写下自己的名字后,随手抓起讲义,赶紧将已经吓呆的张晨莹拖到教室外。
“惨了惨了,助教好像在记恨,你还不想点办法补救一下!”
任凭林宜秀在身旁唠唠叨叨,张晨莹却还是一副恍神的空茫样。
实在是气不过,林宜秀用力推了一把心不在焉的张晨莹:
“发什么呆啊?真的要准备被当吗?”
助教的权力可是很大的,实习课由他指导、作业也是他在改,连成绩也是助教亲手登记的耶!
“他真的长得跟鬼一模一样……”张晨莹手指抚上肩头一粒粒凸起的鸡皮疙瘩,想得出神。
刚刚接近他的那一刹那,周身的空气都冻结起来,即使是炎热的夏末,她却畏寒得像是一脚踩进冰雪里,只差没有阴风惨惨的背景。这绝不是活人具备的气质,反而像是亡魂特有的阴森气息……
“你没救了。”
放弃拯救迷途羔羊的任务,林宜秀颓然松开手,滑步与张晨莹保持一段距离。
“在你恢复神智前,我决定暂时不与你同一组,免得被牵累。”天晓得下次她会不会把胖教授当成心肌梗塞而死的肥鬼?
望着好友失魂落魄迳自走向宿舍的背影,林宜秀再一次摇头叹气,赶紧加快脚步追上。
起码她也得守在张晨莹身边,在她又开始发作的时候打昏拖走、架离现场,以保护围观民众吧!
第四章
“宜秀,你知不知道哪里的庙有超强力的驱鬼保身符?”
才刚从打工的餐厅回到宿舍,张晨莹搁下一只闷烧罐,一面转头对趴在床上看小说的林宜秀问道。
“当然不知道,我没有在各宗教间劈腿的习惯。”
林宜秀凉凉回答。她可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怎么会知悉妈祖或关公用来护国佑民的道具?
“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哪天跟我去教会一趟,找修女谈谈。”搞不好还能为主开导一只迷途羔丰咧。
“喔。”张晨莹垂下肩膀。“那我改天自己去庙里面问问看好了。”
“你还是坚持你撞鬼了?”翻了个身,林宜秀抛下书本,撑起上半身探出头来:“今天又看到什么新品种?被斩成三段的?拖着肠子跑的?寻找自己断头的?”
“没那么糟。”张晨莹有气无力地摊倒在床上:“只是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怕不小心穿过他们,或是被他们发现我看得见他们。”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因为压力过大而崩溃。
“你真的不去看心理医生吗?”林宜秀小心翼翼地建议,生怕过度刺激看来精神耗弱的室友。
张晨莹把头埋在枕头上,闷声回答:
“我说过,我很正常,只是不知道从哪天起就莫名其妙能看到鬼。你干嘛老是质疑我的精神状态?”
林宜秀双手一摊。
“因为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啊。”就算人真有灵魂,也不应该死后就在街上乱窜吧?
张晨莹沮丧地将枕头掷到墙角,挣扎着坐直身子。“算了,不跟你辩,我要出门了。”
“又出门?你不是才刚回来?”林宜秀挑高了眉。
张晨莹一手抓起钥匙,另一手拎起闷烧罐。“去赎罪啊,你不是怕跟我同一组会被蓄意当掉?”
“原来你想开了。”林宜秀宽下心来,还殷勤地替张晨莹拉开门:“说实话,你真的太夸张了,那个助教只不过是看起来比较苍白瘦弱,你就把人家当成鬼。”换做是她,也会翻脸的。
张晨莹张口想辩解,随即又颓然放弃。
“你不会了解我戏剧化的遭遇。”跟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多做解释,只会让自己更像疯子。
林宜秀果然毫无同情之意地将她推出门外。“随便你怎么说,总之快去道歉,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头壳坏掉才指人为鬼,说你知道错了,说你诚心诚意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张晨莹转身,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房门就“碰”地一声被关上,她只能以额头顶着门板,为自己被诅咒的命运默哀片刻后,提着闷烧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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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液晶荧幕后方探出头来,关泽辰推了推眼镜,纳闷地依循同学的指示走出实验室。还在好奇怎么会有学妹来找他,头一伸出门外,他立刻瞥见那位一直将他视为妖兽的张学妹。
“有事吗?”关泽辰语气不愠不火地问道。
张晨莹略带迟疑地仰头,瞪视高出她一个头的关泽辰。他今天改变造型、鼻上架了副黑框眼镜,正好将他黑得泛青的眼圈掩住,看起来果然更像活人几分……其实他本来就是活人嘛。
“学长。”她嗫嚅着开口:“你戴这副眼镜看起来比较不像鬼哦。”而且好有书卷味、好有气质喔,配上秀气俊逸的五官,看来就像个儒雅书生。
关泽辰没好气地环抱双手。
“你来找我的目的,就是批评我的外观吗?”居然还暗指他戴隐形眼镜的样貌太像鬼魅。
“不是不是!”眼见学长又要生气,张晨莹连忙摆手否认,手中沉重的闷烧罐及时提醒她此行目的:“学长,我是送汤来给你的。”
“……我有叫外卖吗?”
关泽辰疑惑地眯起眼睛。他记得他已经吃过了一个便当……还是他其实还没吃中餐?在电脑前面窝太久,他都忘记自己究竟吃过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