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脉痛得吸气,浑身抖颤,却半点也不肯一不弱,但小脸却由白转青,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该死!”他狠狠地咒骂一声,随即放开她的手,一把抱起她,往府里疾奔而去。
“过来,”
“不要。”
“快过来我替你把手骨接上,否则你那手就要瘫了!”
“我的手瘫不瘫与你何干?”
袁睿的耐性已快要殆尽了,而那个始作俑者却蜷缩在床的内侧,冷冷瞪着他。
他料想不到她是这么刁钻蛮横,个性又倔又古怪的女子,她真是他那刚过门温婉可人的妻子吗?真令人难以置信。
袁睿叹了口气,“让我先替你疗伤,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再说。”
“有什么好说的。”她冷笑。“反正你也会把我杀了,干嘛还费事地接回我的手骨?”
“我又没说要杀你!”他低吼道,觉得自己快被她搞疯了。
雨脉秀眉一扬。“你会不杀我吗?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先别管这些,先治你的伤要紧!”他决定不跟她“鲁”了,迳自爬上床榻——
“不要!”她又往内缩了缩。“不要碰我!”
“你给我闭嘴!”袁睿额上青筋暴凸,沉声暍道,伸指点了她的麻穴。
雨脉的身子软倒在他怀中,一双倔强的眸子却还瞪着他。
“我不要你救,让我死了算了!”她嗔道。
“闭嘴!”袁睿暍道。
她果然闭嘴了,不过不是因为他的命令,而是他在一气之下干脆点了她的哑穴。
“忍着点……一下子就不疼了。”他拧眉看她不断冒冷汗的小脸,小心翼翼地替她接上脱臼的手臂。
雨脉看他温柔地治疗自己的伤口,有片刻的失神。
他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
袁睿处理完雨脉的伤,顺势解了她的穴。他抬头看她,她早已收起方才眷恋的表情,再次戴上高傲冷漠的面具。
她靠坐在床头,瞪视前方,犹自生着闷气,而袁睿则不说话,默默观察着她。
以前他只觉得她清丽可人,然而,他第一次仔细看清这个已是他妻子的女子,他怀疑自己以前为什么没发现——
她有一双炯亮倔强的双眸,长而卷翘的睫毛不驯地扬起,挺秀的鼻梁,再加上微噘的红唇,那并非是一个温驯认命的女子会有的面相。
她无害柔弱的外表骗过了所有人。想到她居然能把和她本性南辕北辙的角色扮演得如此成功,怎不令人心里发毛……该死!他究竟娶了怎样可怕的女人?
“为什么要杀我?”他要知道原因。
然而,她却不理他。袁睿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捺着性子再问:
“是因为我告诉你我有心上人,你基于护恨——”
雨脉瞪他一眼,冷笑打断他,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对我而言根本没有意义,你喜欢谁更不关我的事。”
“是吗?”袁睿闻言,脸上微微抽搐,他咬牙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原本不想嫁人,真不懂爹为什么一定要我嫁,女人成亲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自由、兴趣、时间,甚至是姓氏。我不要过这种日子,但又没有办法。”她摇头愤慨道。“种种让女人不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让我不能选择不婚——”雨脉耸耸肩,仿佛自己也是情非得已,“只有选择做个失婚的寡妇。”
“你疯了!”袁睿震惊地看着她。最令他骇然的不是她离经叛道的言论,而是她陈述时镇静自若的神情,她说的可是一条人命哪,她“丈夫”的命!
“我没疯,除非你能想到更好的方法来解决我的困境。”
袁睿不语,藉着几次深呼吸来平复今夜所经历的怪诞荒谬。
同床异梦也就算了,想不到他们夫妻俩一个是处心积虑要与妻子的陪嫁侍女再续前缘;一个是成亲前就打着杀夫的主意……
他无法责怪她,应该说,他们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
“其实你不一定要杀我,应该有别的方法解决我们的“困境”。”袁睿摇了摇头,疲倦地开口。
“愿闻其详。”雨脉秀眉轻扬。
“我可以让你回云霞山居。”
“你要休了我?”
“怎么,你怕丢脸?怕背上这被休离的恶名?”
“杀了你会容易些。”雨脉无所谓地耸耸肩,淡然道。
这女人,一把无名火立刻又烧了起来。
“可是你做不到,不是吗?”他咬牙切齿地说。“承认吧,你武功不及我、历练不及我、心机不及我,要杀我,还早得很。”
雨脉又羞又怒,他恶毒残酷的言语如一把利刃划破她的尊严。
他说的是事实。这正是她最恨他的一点,她一向骄傲自负,而他却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挫败。
可恶、可恨的他!
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袁睿忍不住扬起唇角。扰乱她镇静高傲的外表,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胜利戚,她因气愤而晕红的双颊看来确实比那清冶的模样可爱多了。
可爱?他在想什么?
袁睿收回散乱的思绪,心脏兀自怦怦地跳,好不容易勉强镇定下来。
“你怎么说?”他僵声问,这回语气中的挑衅已不自觉地淡了。
“我同意。”宋雨脉咬牙,她根本没选择,不是吗?
袁睿点了点头。
“何时?”她可是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不急,这事得缓一缓。”他说。
“为什么?”雨脉不耐烦地蹙眉。
“一来,为了不让双方父母太难堪,需要时间先编好理由;二来,是有个忙得要你帮我。”
“什么忙?”
“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我喜欢的姑娘是宁儿。”他再也没有隐瞒的理由。
雨脉猛然一震,抬眼看他。
“你不知道,其实一年前我就见过你们了。那时我受了伤,是宁儿姑娘救了我,不过你当时一直在马车内没有出现。
我能活到现在都要感谢宁儿姑娘,她不但替我疗伤,还照顾我一夜……”袁睿想到那一夜的事,脸倏地一热。
“这一年来,我从未忘记她,当我查清楚她是云霞山居五小姐的贴身侍女,我立刻向你爹提了亲——”
雨脉听他诉说着过往的一切,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直到他说完,她脸上已无一丝血色。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了。
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远处,不辨喜怒……
“原来你娶我是为了宁儿。”她淡淡地轻诉,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我是不得已的,因为娘不会同意一个侍女做武扬镖局的媳妇。”
“原来如此。”她嘲弄的扯动唇角。“你原本打算先娶我,等宁儿陪嫁过来,再纳她为妾?”
他听出她话中的冷讽,出于防卫,他反驳道:
“我承认确实有此打算,可我不曾瞒你,新婚之夜我就告诉过你,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但我俩之间仅止于名义上的关系;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也很平常,我自认并没有亏欠过你。”
没有亏欠吗?她恨恨地想。袁睿,你真如此肯定吗?
她被他的一句“没有亏欠”伤得好深。她不想让他看出来,依旧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
“你比我更恶毒不是吗?你还想杀我!”他指责。
雨脉勾唇清冷地一笑。她不想辩驳,也不层辩驳。
“看来我们是谁也不欠谁了。不久之后,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他凝视着她,不知为何,她这般决绝的话让他不舒服极了。
他静了下来,雨脉反而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下去。
“我懂了。你不希望我立刻回宋家,是想把宁儿留出身边,那没问题,我可以等你。甚至,我可以撮合你跟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