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新姑爷对她“特别”的礼遇,和“关爱”的眼神;再来是小姐,才嫁进袁家几天,她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袁家的人还不了解她,可她宁儿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她实在不敢相信,最受不了男人的小姐怎么会主动准备冰品,来这个全是练武的、又臭又脏的男人聚集地。
小姐“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娴淑,说实在的,还真让宁儿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小姐,咱们回房去吧?”宁儿实在待不下去了,这儿又热又臭的。
“不急。”
“小姐,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宋雨脉没理会宁儿,也没回答。
宁儿随主子的目光看向正示范着拳法的袁睿,她偏头一想,突然灵光一闪,她怎么没想到——小姐可是个武痴。
“小姐,你是不是想下场跟他们过几招?对了,让这些空有蛮力却没脑袋的大家伙们知道你的厉害。他们如果败在你手里,一定丢脸死了,这样更好,以后镖局里的人就更加敬重你这个夫人了!”宁儿志得意满地说。
她可是对自个儿主子的武功有信心极了,她原本以为小姐定要夸赞她懂她的心了。哪知道——
雨脉转头,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摇摇头,叹息道:
“宁儿,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我都嫁人了,应该相夫教子、孝顺婆婆,哪能像出阁前一般成天舞刀弄剑,那成何体统?”
什……么?
宁儿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番话居然会从小姐口中说出。她真的是宋雨脉吗?
雨脉将宁儿的表情全看在眼里,若无其事地转回头,掩饰嘴角的神秘微笑。
傻宁儿呵!她当然不能让人知道她会武术。不只如此,还要把“他”的武功招式调查清楚。这么一来,她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呵……
谷函月对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儿只有一句话——
满意极了!
这会儿正是用晚膳的时候,一家三口在餐桌上用餐。
“婆婆,尝尝这碗汤,媳妇儿熬了几个时辰,听说这对筋骨有滋养的功效。”
“相公,再添一碗白饭,好吗?”
她的温婉微笑、优雅姿态,加上端丽的面容、和驯的性情,简直完美得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雨脉啊!你就别忙了。”谷函月满意地笑得阖不拢嘴。“睿儿,瞧你媳妇儿多辛苦,你也该帮她夹夹菜,雨脉太瘦了,要多吃点!”
“是,娘。”袁睿低头,闷闷应了声。
他僵硬地夹了块鸡肉放在雨脉的碗中,她扬首,正好见到他低垂的面庞似乎有抹可疑的红潮。
奇怪了,雨脉不悦地想。这家伙最近是怎么搞的,怪里怪气的,不但一天难得跟她说上一句话,连正眼也不瞧她。
是了,他只想着他的“心上人”,思及此,有股怪异的酸涩感在她心头漾开……
讨厌死了,这个可恶的男人。
她看他埋首吃饭的模样,一点也称不上优雅。哼!吃得那么急、那么快,那可是她花了巧思“监督”下人做出来的,从菜的口味到排盘装饰全是艺术,而他就这么扫进口中,简直是牛嚼牡丹、糟蹋粮食!最好噎死他,也省了她的麻烦。
雨脉脑中转着阴毒的念头,脸上却挂着一副温婉娴淑、无可挑剔的甜笑。
“相公,吃块虾球吧!”
虾球最好,大小刚好卡住喉咙……
“不了,我饱了!”
可惜……
“娘,我先走了。”袁睿站起身。
“慢着!”发出严厉斥责的当然不会是正扮演柔弱、贤慧妻子的宋雨脉,而是谷函月。
“娘,有事吗?”
“我说睿儿,你也太过分了,这几天老跟裴骥鬼混,放雨脉一个人在家里。她才刚嫁过来,正需要你陪她,你居然这样不负责任!”谷函月难掩心中不悦。
今天下午她才从佣人那儿得知“另一件事”,谷函月隐忍着怒气吃完一顿饭,眼见自己儿子对待媳妇的冷淡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还有,你在搞什么鬼,这几个晚上居然没回房里睡,反而睡在书房?”
袁睿全身僵住了,双拳紧握身侧咬牙不语,他怎么跟娘解释?连他自己都羞于启齿的……
每晚躺在床上,忍受“她”的香气、体温、味道……该死,那简直有如地狱般的酷刑。
他不许自己碰她,只好逃了,而他实在痛恨这种懦弱、身不由己的感觉。
“娘,您别生气了!”雨脉接口,“其实不能怪相公,要怪该怪我……”
不只是谷函月,连袁睿也没想到雨脉会突然这么说。
“是我任性的要相公去别处睡的。雨脉初为人妇,还不大习惯与人共眠,更何况……更何况这几日雨脉的……身于不洁……”雨脉低垂螓首,羞涩地说。
袁睿听她说这女人家私密的事,顿时连脖子都热红了,对于她在娘面前替他说话,他不只讶异,更有感激,她果然是个识大体又善良体贴的好妻子!
“雨脉,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夫妻是要相处一辈子的,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就是要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啊!”谷函月可不能让两个年轻人这么胡来,否则——她抱孙子的希望不就要落空了。
“是雨脉不对,雨脉知错了。”
“娘,您别再责怪她,其实我也有错。”袁睿不愿雨脉代他受过,他凝视雨脉,继续说道,“分房睡是我的主意,您也知道最近孩儿不知走了什么楣运……”袁睿摇头,一脸悻然。
也不知怎么搞的,最近他不是无缘无故的跌落水池中,就是不知吃了什么坏东西,频拉肚子,前几日甚至还差点被倾倒的墙给压死,若非他武功基础扎实,恐怕不知已经死了几次了。
刚开始他把这些“意外”归咎于楣运,可愈来愈多的证据显示——它绝非天意,而是“人为”。
几天前的夜里,他熟睡之际,突然有人偷袭他。至今他仍清楚的记得,那黑衣人飘忽如鬼魅的身手,他只差那么一点就能擒住他。
黑衣人的武功不容小觑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怪异又熟悉的气味在最关键的时刻困扰了他,让他闪了一会神。
“孩儿认为雨脉最好暂时先和我分开住,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刺客的举动愈来愈张狂,他最不想的便是柔弱纤细的雨脉受到伤害。
“也是。”谷函月皱紧眉心,这个理由说服了她。叹口气后又愤然道:“怎么会这样。咱们武扬镖局在江湖上一向以和为贵,也不曾得罪过人,怎么会有人在你新婚之际就来找咱们的麻烦,”
“娘,您别担心,那黑衣人迟早会落入我手中的。”袁睿隐含怒气的低沉语调中,有一股令人无法漠视的威严和自信。
谷函月颔首,对儿子的能力毫无怀疑。
宋雨脉直视丈夫坚定的脸,平静无波的双眸闪过一抹几无可察的……
慌乱?
不行,他已有警觉了,不能再拖下去……黑暗中的人儿皎唇沉思。
远远地走来一名侍女,那是她等待已久的目标,从花丛深处射出一道寒光,准确地命中侍女颈后。
侍女只觉一阵麻痒,摸摸颈后猜想是蚊子吧,于是也不在意,正准备踏出下一步,怎知就软倒下来。
黑暗中的人儿闪身而出,撑住侍女,动作之快,甚至连侍女手中的茶水一滴都没倒出来。
她揭开壶盖,放了一些细微的粉末,很快又盖上,从怀中拿出一个鼻烟壶似的物品朝侍女鼻下挥了挥,气味散出,力时解了她中的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