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叶柳帆迟疑着。她该走开别吵他的,但就是……
“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
她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可以吗?”
见宋旭杰点头,叶柳帆像承蒙恩赐般非常开心的走入房内,坐在床沿。
被她看着,他不太能自在地吃食。
“你不也吃点?”
“我才刚喝了杯牛奶。”她起身,到桌前看上面数张铅笔草稿。“你画的这些是不是要参加商科一年一度的竞赛?收件截止日好像就在两个礼拜后。你四项都会参加吧?其中自由发挥的艺术绘画,你要用什么方式表现?水彩、压克力、还是油画?”她回头看他,“如果你不想讲的话也没关系……”
宋旭杰眉头微皱,“我真的不习惯在画作完成之前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感觉上好像会……”
“见光死?”叶柳帆接话。
“大概是吧!这……”宋旭杰用眼光征询她,被他迅速解决完食物后的碗筷该怎么办?
“放着就好,我一会儿收。”
他把碗筷放在墙边的组合书架上。拿出几本涂鸦簿,“你可以看一些我以前的作品。大部分都是素描。”
“这么多……你好认真。”
“那只是进专科以前自己练习的。在这以前只是……”宋旭杰坐回桌前,低声说:“耳濡目染。”
她注意到他脸微微一沉,必是不太愿意承认他的绘画天分遗传自父亲。
“你打排球……大概也有受到你母亲的影响吧?”她记得叔叔说他母亲大学时代是个不错的排球球员。
“嗯!”
见他提起笔在纸上构思,叶柳帆不再发问,坐在地上、背部倚着床,翻阅他的素描本。
能坐在这里,而且还和他有一段平和的谈话已经使她心满意足了,她不能重蹈昨夜覆辙,否则他可能真的会不再理她。
宋旭杰专注心力,想找出个满意的构图。但连续扔了十几张草稿纸后,他心烦气躁的靠向椅背,仰望天花板。
四样比赛中他已经完成了三件作品,且自己有信心能入选。至于第四项的艺术绘画,他早就决定以油画表现,却迟迟想不出顺心的画面……
想起好久没听到叶柳帆翻阅书页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她果然又睡着了。
她微侧身子,八开大的素描本摊在腿上;左手横在床沿上,脸颊靠着手臂入睡,颈部拉长为美丽的弧度,睡容恬静而幽雅。若再将背景及光线作些处理的话,不失为一幅动人的画面……
宋旭杰颇为惊喜的起身关掉大灯,并调暗台灯,营造出柔和的气氛。
拿出写生板,找到适合作昼的角度后便坐下。
握支笔,他快速地构起图来。
“已经把他登录为正式球员了?”
叶柳帆将煎好的蛋分别放进餐桌上放有吐司的三个盘子内,再从冰箱里拿出鲜奶,坐在铁木真对面,同他谈对宋旭杰的安排。
铁木真接过鲜奶,倒入面前的杯子内,一边说:“他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现在让他正式加入,没有人会说话。”咬一大口夹蛋的吐司,挺赞赏的自言自语:“想不到才一个月,他进步得这么快。”
两个礼拜前,铁木真回来时还不觉得宋旭杰的进步,这次再看他于练习时间的表现,竟已有模有样,跟得上主力球员的节拍,想必私底下下了不少苦心。原本只是为减轻旭杰母亲的负担才让他进球队,这下子却意外多了个可造之材。
“叔叔想像得到他已经连续好几天练球超过六个小时吗?在正规训练时间外,他还在社区里的篮球场自动练习到很晚,所以进步神速可是他个人的努力得来的。”
叶柳帆觉得宋旭杰准备参加设计比赛的作品应该都完成了,才会将所有的时间都拿来练球。不过在艺术绘画一项,她记得只见过他画了一些草稿,并没有看到他实际动手;而且他晚上练球回来,梳洗完毕后便熄灯休息,未再作画,不知道他是不是放弃了该项竞赛?
大概是十天前,社团时间结束后,他向她借个篮球,说是要到屋子附近的小球场继续练习。她建议他或可留在体育馆内请雷枫几个人同他搭配,但他不愿麻烦别人。后来她想,雷枫那几人练球时间以外的聚会根本只是玩闹,恐怕也帮不上忙,便赞成他独自练习。
只有她亲眼见到他坚决的毅力、见到他一日比一日进步。但愿他愈来愈熟练的球技,可以使其他队员摒除成见真心接受他。
“他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最好的那种人,而且他有天分。我听秀青说他在国中的时候,桌球、篮球、网球、排球……多种球类他都打得不错,人专科后才决定以排球为主。”
“叔叔常常和‘她’见面?”叶柳帆微眯眼笑,探询铁木真和连秀青的进展。
“叔叔哪有时间?这些是前两次见面时聊的。”
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叶柳帆喝口鲜奶后,说:“是你自己要那么忙的!”瞳眸慧黠,似乎闪烁着某样预谋。“不如辞掉台北的工作,专心当学校里的教练。如此一来——”她相信他懂她的意思,所以刻意不把话说完。
铁木真当然明白,如此一来,球队可以更有系统的演练战法、因应将至的大专联赛;而他也较有时间接近连秀青,但是——
“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相对于大专篮赛,在台北的球队也准备着同时间开打的甲组联赛。而且企业附属球队的教练一职是他的工作重心,他不可能为了某些缘故便辞去工作,留在中部。
吃完早餐,他看看时间,“怎么还没见旭杰下楼?”
叶柳帆也觉得奇怪。她下来准备早餐时,见他进入洗手间内盥洗,现在她已经吃完吐司、喝杯鲜奶了,却还不见他换好衣服下楼。
“我去看看好了。”
她离开座位,走出厨房时,宋旭杰侧背书包,单手同时拿着装画板的黑色提袋,及一幅外面以报纸包裹的画作,正步下楼梯。
“他下来了!”她回头同铁木真道。
“啊!小心!”
一个转眼,她见着宋旭杰不知是有些恍惚或怎地,脚步一时不稳,滑下了一道阶梯,险些跌倒。
“没事吧?”铁木真来到叶柳帆身边,宋旭杰已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沙发旁。早晨六点不到,室内光线不明亮,且未开灯,以致两人没有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过来吃早餐吧!”待他坐在餐桌前,铁木真说:“宿舍方面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床位,不过我看你画图的东西那么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这……”宋旭杰手上拿着吐司,胃口并不是很好。他看向叶柳帆,征询她的意见。
“柳帆,你觉得呢?”铁木真也问。
叶柳帆扮出俏皮的表情。“我觉得,如果为球队着想的话,他应该住在宿舍,比较容易和其他球员建立默契;不过如果为叔叔着想的话——他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说这些话主要是想调侃调侃都四十多岁了还孤家寡人的叔叔。不过她的心底还有另番心思——她当然希望他住这里,两人除了社团活动外,才会有更多见面的时间,只是,她也希望他早日和其他队员相处融洽……
铁木真无奈地睇了侄女一眼,未料她竟在宋旭杰面前明白暗示他对他母亲有意思,这丫头实在是……
不过即使宋旭杰现在不觉得身子有些虚软,他也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微觉奇怪——自己留在这里对教练有什么好处?他食不知味地吞下口中的面包,不解地望着眼前两人各含着某些含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