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手脚好轻,美人鱼在变成泡沫以前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咯,要死了的人居然还能想这么多……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飘荡的身体不再往上浮了,像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的腰,黑影笼罩了她已经朦胧的视线,有人渡气给她。
无暇奇迹得又睁开双眼,在迷离的水中她看见左岳飘晃的黑发以及包含着紧张和恐慌的五官。
他居然会有那么多丰富的表情。
最后停驻在无暇面前的是他噙着欣喜的笑,呵呵,他笑起来挺不赖的,咦,他在说什么?
无暇顺着他修长的手臂看去,她看见天跟海面居然是相连的。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跟海是相连的,不知道为了什么被分开了,海水总是渴望着蓝天,而,无垠的天也总是温柔得俯瞰着海水,两两相望,好几千万年过去,却还是只能无言以对。”左岳用无声的口型告诉她,胳臂挽住她的腰,以优美如海神的姿态划上水面。
无暇听痴了,有容的海居然痴情若此。
“你看!”他停在水跟空气的分界处,不再往上游。
两人相靠,手跟手紧紧地握着,摆动的腿是鱼的尾,就像初次从海王宫浮出水面的美人鱼,金黄色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射入海中,他们镶框在其中,如梦如幻——
无暇从水底看往可望不可及的天空,隔着氤氲的水气,她抓住了天。
“好漂亮!”她忘了禁忌,脱口说话。魔咒是一样的,开了口的美人鱼将会失去她好不容易求来的腿,恢复人鱼的面貌。
左岳的唇覆上她的,为她缓解了肺中的紧迫。
有那一瞬间,无暇全心全意得送上自己的唇跟他厮缠,他是她的王子。
水压把两个人送上了海面,哗啦的水声和耳膜骤减的压力让难分难舍的两个人知道,他们回到不是水也不是天的人类世界。
“你差点害死我。”无暇喘嘘着,红艳艳的嘴唇和发光的眼睛隐藏不住方才的激情。这个人的泳技比她还好。
左岳用两指替她湿答答的卷发拭去水分,她浴水的脸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秋香绿的泳衣把她小巧玲珑的身躯完全衬托出来,若隐若现的蓓蕾沾着湿透的小可爱,他爱极了。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左岳把无暇掉到鬓边的头发塞回耳后,然后看着她的不自在。
无暇一点都不明白突然涌上心头乱糟糟的感觉是什么,她是魔女,是不能动情的,一旦动心,后果会变成怎样,那不是她能预知的。
“上岸。”再这样下去,他会受不了直接在水中要了她。
“哦。”她的伶牙俐齿都不管用了。“那是什么?”海滩旁,有坨像是人的东西。
不是无暇的眼力有多好,实在是这个海岸太空旷了,除了连绵的白沙和迎风摇曳的椰子树,突然出现其他颜色的东西,就显眼得叫人想忽略都不容易。
“别管他,等下让Z过来处理。”左岳阻止得太慢,只见无暇轻盈地飞奔过去。她的好奇心跟爱管闲事看起来怎么也改不过来了,也许还乐在其中呢,让她吃点亏,受点教训也好。
“喂,是人,好像溺水的样子。”
无暇把那“坨”东西转过来,雪白的脸蛋不曾稍减她清艳动人的美貌,单薄的衣服,还有乌瀑一样的头发,这一切证明这个不知道怎么漂流到天使岛的女孩是个美人。
左岳站得很远,冷眼旁观着,他的冷淡和不信任是从刻苦的环境中换来的,他没有无聊的慈悲心,绝对没有!
第六章
左岳双眼飘着时尚杂志的一篇简介,余光随着无暇来回的身影游荡。
然而她忙来忙去,一下毛巾、一下热水,为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却把他晾在一边,他极度讨厌这种被忽略的待遇。
终于,他忍不住丢下杂志,砰声得甩门,离开了起居室。
“他怎么?吃错药了?”看着微震的门板,无暇呆了呆。
从海边回来就没给过好脸色,谁得罪他啊?无暇瞧瞧打盹的小黑,不可能是它,屋子里只有她,难不成,他是冲着她来的?
她耸肩,那么爱生气,就让他自己去呕个够!走进客房,被她从海边捡回来的女孩已经睁着怯弱的大眼睛醒了过来,她长发中分,披泻在鹅蛋脸两边,长眉入鬓,猛然一看娇懒无助的五官在无暇进来以前是充满智慧的,可是一瞧见她进来,大眼睛却立即罩上一层迷蒙更加强了她的脆弱苍白。
无暇没发觉,还是甜蜜迷人地笑着。
“嗨!”
“你好。”黑发美人的随身证件上写明她叫曹渔阳,二十岁,是日本长春藤跟台湾的交换学生,长春藤是所有名的医学院,普通的书呆子可进不去。
“你叫我绿就可以了。”楚楚可怜的女孩最得人喜欢,尤其是这个女孩,精致得叫人连碰都舍不得碰她一下。
用这种天真无邪的脸来骗人,绝对处处吃得开,只要她有心的话。
“我叫曹渔阳。”她的声音软腻,跟小黑最爱吃的瑞士软糖一样,入口即化,酥劲十足。
“你的资料上写了。”
“你看了我的东西?”她微愠,只是隐藏得很好。
“你带在身上不就是要给人看的?”无暇一点也不觉得惭愧。
本来嘛,随身携带为的不就是万一,现在发生了意外,它存在的意义有了挥发的地方,也才不枉费身份证明从一棵树被作成纸浆的牺牲吧!“谢谢你救了我。”说的也是,曹渔阳对无暇犀利的反驳找不到更好的话来招架。
“真的别客气,我只是顺便。”就像看见垃圾,每个人也都会顺手把它捡起来,二者意思是相同的。
当然,她要是硬来感激不尽的那一套,无暇可是会彻底反对到底,她不论做什么,都只纯粹为了“好玩”二字,要认真对待,她绝对不奉陪!“你已经表达过你的慰问之意,现在,可以出来了。”左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脸色不善得打断她们的对话。
“你看,这个傲慢自大的家伙才是主人,我是这里打杂洗碗盘的女佣人,千万不用对我太客气,要不然我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无暇拐着弯,栽赃她对左岳的不满。
见死不救也就算了,从头到尾摆着一张臭脸,那……也不计较,惹火人的是他呼来唤去的行径,她又不是他的宠物。
左岳沉下了脸,她竟敢把他否认得这么彻底!他这些日子的付出到底算什么?抓住无暇的手,就要往外走!“慢着!”喊话的人是病恹恹的曹渔阳。
她掀开被单,费力地站起来。“我有话说。”
呵呵,对暴政不满的人可不只她一个。无暇还以为曹渔阳路见不平想拔“舌”相助呢。
曹渔阳摇晃得厉害,跟少去大树可以依附的菟丝花一样,她赤着脚,弱质不堪得来到左岳面前。
“我叫渔阳,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她扬着精美的下巴,因为紧张,微微地抖动着,瘦弱的身躯在宽袍下仍然看得出她心情的激动。
咦,她那什么眼神?不会是这位曹小姐对左岳存着非分想法吧?天!“女人的名字对我一点意义也没有。”左岳对她绝代风华的容貌别说会惊艳,多看一眼也是因为不耐烦得想扯动无暇的手而掠过的。
“你讲话真伤人。”曹渔阳大眼蓄泪。
哇,说哭就哭,厉害的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