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这话,可是在笑臣妾吗?”松妃娇笑,“若是皇上不介怀,等荷更衣身子好了,臣妾就送请帖,皇上可不许不放人啊。”她吐气如兰,爱娇的偎在他身边。
“这可是你说的。”东霖璇搂了搂她的肩膀,“荷更衣就交给你了。交给别人……”他沉吟了一会儿,“朕不放心。竹妃性子急,梅妃又口快,就你最仔细。好好替朕调教一番,省得什么风雅都不识,让朕没面子。朕没脸,咱们皇家也跟着被看轻了。”
“皇上吩咐,臣妾敢不遵从吗?”
两个人状似亲热的偎在一起,心底各有一番打算。
为了让雪荷封后,东霖璇再三思量。一味的保护隔离,将来她如何带领后宫群雌?就算女宫服她,这三个背后都有偌大势力的妃子一起跟她作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这后位坐来绝对稳当不了,倒不如拉拢自知后位无望的松妃。松妃老谋深算,虽然阴险狡诈,但还算是个聪明人,他亲自把雪荷交给她,若有任何差错,责任都在她身上,虽然有些冒险,总还是步胜局多些的险棋。
松妃何尝不知道皇上的想法?只是别有一番考虑罢了。皇上安排石宰相收养荷更衣,赐她女官身分,让她与诸大臣交好,这等心机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她。皇上分明想把荷更衣拱上后位,这才诸多费心,甚至放下身段对她温言讨好。
说到底,封后又如何?太医府曾来报,说荷更衣身体孱弱,这后位能够坐个几年?放眼三宫,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跟皇上多说几句话?眼下且从了皇上的意思,将荷更衣拉拢过来,一个庸儒无才的皇后容易摆布得多,皇上也会对自己的宽宏大量另眼相看,恩宠自然凌驾其他两宫。再说,荷更衣不易受孕,封后不封后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子是谁生的。
她微微的笑了起来,更多了几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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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雪荷咳了两声,清醒过来。望望自鸣钟,已经初更了。
李尚仪原本坐在小桌旁看书,瞧她醒来,赶紧过去,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怎么还烧着?现在觉得如何?”
雪荷四下望望,瞧见了东霖璇挂在角落的披风,一时觉得凄凉,忍不住哭了起来。
“瞧瞧,怎么又哭了?”私底下,李尚仪待她如亲妹子一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叹息,“雪荷妹子,怎么说……他到底是皇上。”
“我知道……”雪荷哽咽着,眼泪不听话的不断滚下。
“听我说,妹子,皇上已经待你极好了。”她苦心劝着,“午歇时还来瞧过你,只是你昏睡着,不敢吵你罢了。皇上可是一颗心全在你身上,只是……”顿了顿,“皇上有他的苦处……”
“皇上来过?”雪荷揩了揩泪,低低的问。
“可不是?”李尚仪接过秀女端来的药,“别让他更操心,喝了药吧。”
药很苦,她却因为皇上的挂念而觉得心头甜甜的,再苦的药也一口一口喝下去。
“尚仪……”她怯怯的开口,“我……我早上跟皇上吵嘴了……”
把空碗端回给秀女,李尚仪拿了颗梅糖让她含着。等只剩她们俩的时候,才低声说:“这我早知道了。我已约束了滴翠轩的秀女不可外泄,只是纸包不住火,早晚全后宫都会知道的。你这又是干什么呢?传出去又让人有机会说三道四了!”
“我……我……”她拚命忍耐,却还是忍不住呜咽起来,“他说我嫁谁都这样贤良……嫁谁都一样,不一定要嫁他……”哭得气息微促,“真……真是这样就好了,那我就不会心痛,不会因为他去别宫而心痛,不会为了硬装出笑脸而心痛……我惨了,怎么办呢?我爱上他了!我应该把他当主子侍奉,那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但是他冤枉我,冤枉我……”
说得颠三倒四,倒是惹得李尚仪眼眶微红,“唉,你问我怎么办,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这种情爱之事,我还得问你呢。我十二岁就入宫,到今天正好十二年了,老姑娘一个,你问我这些岂不是问错人了?”
雪荷让她困窘的神色逗得破涕为笑,揉着眼睛问:“尚仪,你入宫这么久了?璇不是三年一放秀女?你怎么……莫非你的心上人是璇……”
“璇?哪个璇?”李尚仪点点她的鼻子,“敢直呼皇上名讳,当心掉脑袋!后宫的确只有皇上一个男的,可凭什么谁都得爱上他?他在你心头生根,我可没感觉!”轻轻叹了一声,“我出宫做什么呢?家里就剩个废物似的哥哥,老要接我出去嫁人。我哥哥也不安好心,败光了家产,开始肖想我的聘礼嫁妆。我好端端清清白白一个人,在宫里贵为尚仪,虽然是宫家婢,到底自由自在,何必嫁人?”
雪荷听得甚为向往,想想自己跟东霖璇这般恩爱,不知何时会成空,不禁有些哽咽,“尚仪,我也随你当女官,不要当更衣了。”
“这是什么话?”见她身子微颤,李尚仪取来外衣披在她肩上。“皇上待你哪点不好?你倒说说看。情爱之事我不懂,倒是懂得皇上的心。他待哪个妃子不是皮笑肉不笑的,只有一心一意的对你……”衡量了会儿,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封后的事。“你还有哪里不满足的?”
“他爱的是木兰公主。”她沮丧的回答。
“唉,这是不能比的……”李尚仪搔搔头。唉唉,幸好她早已弃情绝爱,这些事儿,烦也烦死人!“木兰公主可是天人般的人物……”
“我听说过。”雪荷更沮丧了。在东霖,谁没听过她的传奇呢?偏偏皇上心底就是占着这样一个天仙般的人儿,她拿什么跟人家比?莫怪皇上不爱她了。
“民间传说些什么我下清楚,我是真的见过、也知道她的。东霖两次濒临亡国,都是她一手挽救,连皇上也是她立的。”李尚仪陷入了回忆之中,“皇上登基时还小呢,等长大了,情窦初开,身边就这么一个英姿飒爽的皇堂姊,你说说看,他又怎么不会爱上她呢?只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没有忘记。”雪荷静默了一会儿,望着摇曳的烛火,“其实……这样也好。”
“唉,木兰公主都嫁人生子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雪荷咳了两声,“他……长情若此……大概,大概也不会轻易的把我忘了吧……这样,我就可以在他身边久一点……”
“才不只久一点而已。”李尚仪搂了搂她,可怜她身虚体弱,像是禁不得摧残的小花。
真是蠢丫头。要是知道皇上为了封她为后花了多少心思,应该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李尚仪虽然聪明睿智,但是对情爱的了解毕竟粗浅了些。许多时候,再正式的名分、再多的赏赐和温柔,都还不如一句诚心的承诺。
雪荷郁郁的望着东霖璇的披风,神情幽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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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东霖璇趁午歇来滴翠轩探望,雪荷都正熟睡着,连话都没得说一句,他心里闷得很,脾气暴躁,在御书房发了好几次脾气,就为了太监总管找不到雪荷收妥的卷宗。